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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他这般肺腑之言,明理二人自是感激不尽,因说道:“烦请转告王爷,让他也务必小心。”潘晓旭自然赶紧答应了去,虽说他同这师徒两个并没有过深的交情,但王爷所交往的侠士人品一向都是一流的,他待他们也就十二分的尊敬。照例留宿了一晚,潘晓旭翌日一早便告辞离去了,两人依旧各司其职。转眼就是除夕,街坊邻里纷纷挂红贴彩,深巷之中,遍是喜气洋洋。明远一大早便去了集市,明理一人在家做大扫除,她嫌一个人闷得慌,便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左擦擦,又洗洗,即便是冬日里,也忙出一层薄汗,旧伤处也隐隐作痛,她不禁无奈的自嘲,想昔日风光侠女,如今竟沦落为大宅院里的主妇啊。“师父,你怎地就成了主妇呢?”却是明远回来了,笑着嚷嚷道。明理一脸窘色,忙转身去看他,但见他笑得眼睛弯弯,红红的嘴唇在阳光的映衬下仿佛度了一层蜜,额上几绺刘海轻飘飘的趴着,就像,就像一只家养的小狗。在瞎想什么呢,她突地脸红,赶紧低下头假装扫地,结巴道:“怎地,现在都学会调侃你师父了啊。”明远闻言,忙上前抢过她手中的扫帚,轻声辩解:“哪有,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到底是年轻蛮力大,扫帚是抢过来了,却也撞到了那肩膀,本来这老伤就隐隐要发作,经他这身板一碰,索性疼起来了,她咧着嘴冷吸口气,明远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冒失,赶紧丢了扫帚探个轻重。明理无奈的看着他,娇嗔道:“怎么越大越冒失了。”明远听得那语气满是对小孩子的斥责,不免忿忿起来,嘟着嘴反驳:“师父,我已经是个大男子汉了,你能不能正视我一眼。”说到最后,竟带了一丝恳求。明理好笑的看他,说着便往屋里去:“好好,那大男子汉去帮我拿药来吧,估摸着伤口有点裂开了。”明远听了,屁颠的赶紧去了。屋里的炭火烧的刚好,罩在火盆上的香笼弥散着沁人心脾的芳香,明理坐到炕上,小心的脱了夹袄,正要解开开衫,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顿在那里,明远恰在这时端着药盒子进来,他掩好毡帘,看到明理半脱衣衫,怔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明理抬头看他,笑声清脆:“阿远,你把药拿过来啊,为师自己来就好。”但是,说完,又觉得自己的笑声有些尴尬,便伸手揽了揽衣领。明远听到,只得乖巧的走了过去,将盒子放到几上,什么也不说,便要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正要掀帘出去,却又猛地转身,便不多不少地对上明理有些复杂神色的双眼,师徒二人一时对上了眼,都觉得尴尬起来。“师父,不如让我来帮你吧。”明远开了口,望向明理的眼中满满的渴望。明理只想了一下下,点头应道:“好啊,若是手法妥当,为师给你炸红薯丸吃。”明远极开心地应了声,两步走到她身边,当那白腻圆润的肩头露在眼前时,明远只想伸手覆上去,想恳切地告诉她,余生只想要和她长相守,但他未曾开口,只是不做声的拿起药细细地撒上有些裂开的伤口,又拿出纱布小心的缠上。“好些了吗,师父?”明远盯着那被白布盖上的伤口,小声问。“好多了。”明理音调有气无力的,伸手想要揉揉肩,抬手过去恰触到明远的手指,她迅速的收回,却被碰到的那只及时捏住了指尖,屋里一时一片静谧,炕上坐一人,旁又立一人,两个人面对着面,无声的表白些什么。明远一点点把手往前移,终于将明理的手握在自己手心,他低头凝视着她,长吐口气,声音甚至有些颤抖:“师父,让我来照顾你吧。”他说的极含蓄,说完,眼神愈加灼热,明理此时只听得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她有些紧张,良久,抬起下巴看着阿远,面色也柔和起来,她道:“这不是一直在照顾着我吗?”她又想起那天他对自己的肺腑之言,也许逝者如斯,珍惜眼前才是应该做的。明远却没听出那话的意思,当是被拒绝了,眼中立刻黯淡下来,便要松手,明理却拿双手握紧,又道:“君意坦荡荡,明月照我心。”她念罢,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笑得开心。明远愣了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师父,你怎么这么坏啊!就知道打趣我!”他的语气里满是撒娇,明理垂下头,无声的坏笑。半年后。院中春光明媚,春夏交替的时节,大关城美的一塌糊涂,有树蔷薇开的刚好,调皮的趴在书房的窗前,往里窥探着什么,顺着那花枝看去,但见明理伏在桌前疾笔写着什么,因得明远的贴心照料,手臂也痊愈了,她突然停笔,往窗外看去,视线延展处,是他们家的大门,她唇微微动起,似乎在数数字,果不其然,她抿着嘴停下来,那门便被推开,进来的正是明远,十七岁的少年成了亲以后,变得越发稳重成熟了,俊朗的眉眼看到花中人时,好看的弯了弯。“娘子,我回来了!”他放下手里的袋子,小跑着进了屋。“怎样,京里可又有消息了?”“是好消息,王爷以清君侧发兵北上,加上余下宗室还有朝中大臣的支持,可谓师出有名,不日便围剿了贼寇,那冯忠知道大难临头,竟然先吊死在先帝灵柩旁了。皇帝这几日便会继续清理门户,并发国丧,厚葬先帝。”“这便好,这才是世间真理,善恶有报。”明理说罢,继续提笔奋战。三月后,皇城,福王朱载言顺利登基,改年号大统,是为梁仁宗。遂大赦天下,重修旧学,又以孝道为引,重扶刘启山之理学,于阉党被害的理学教士们纷纷重镇其名,又特别在达州新学馆立明廉牌位,兹以警示。又一月,南方献著书一卷,帝专心阅览,常发嗟叹之声,感慨文中条条治世之言,遂命其心腹潘总司暗请作者入宫宣讲,却不想那人推辞,说什么家中相公不善烹饪,南北相聚几千里,不甚方便。帝浅笑,因命户部拨款,在那人所在之地大设讲堂,命将此书速速刊印,发送各学成为校本。又一年,全国的年轻学子们都以能亲临这大关的明坛听一节课为荣幸,这日一位裹软巾,着道袍的小生慕名而来,登记完毕,刚坐进屋内,便见一位年轻妇人缓缓走上讲台,那女子眉目开阔,眼中似魄人的深渊。那小生满脸疑惑,道:“请问明先生所在何处?”年轻妇人轻轻点首,发髻的朝凤扶摇跟着微微颤动,道:“我便是,小郎君还有什么疑惑吗?”那年轻人忍着尴尬入了座,却在随后的课上忽的云开雾散。数十年后,女师明理与那本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