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转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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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真的有斯莫狄人的存在吗？”霍雨浩翻阅着手中书籍，这是记录大陆历史的系列丛书。自陈好散布与自己有关的传言起——他无需查证，陈好已经在对自己三番两次的sao扰中承认是其所为。他将听到的一切记录下来，这三个月以来，每天晚饭过后，他都会来到史莱克学院藏书室查阅相关书籍。可惜，他和王冬已经把藏书室内的所有书籍全都翻阅一遍，仍未找到有关这个种族的只言片语的记载。 王冬把手中的书放回原位，“我没听说过。不知道陈好是从何得知的。我觉得，要么是他为了报复你故意杜撰的，要么是年代太过久远失传了，亦或是根本没被记录下来。” “查不到就算了，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霍雨浩合上书，对王冬说：“我们回去吧。” 成为舍友的这三个月，二人相处得很和谐，就像普通朋友那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冬每晚都哄他入睡，霍雨浩感觉自己的危机意识降低了许多。这可不是好兆头。不过有一点霍雨浩很感激王冬，有王冬在身边，母亲入梦的次数多了，他的睡眠质量明显提高。 王冬朝他笑了笑，“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儿。” 霍雨浩没多问，“好。”临走时，像是想到什么，霍雨浩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早点回来。” 他的声音轻如蚊呐，若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但王冬听清了，却故意逗他：“你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霍雨浩心里莫名有些堵，无端生出一股烦闷，低头离开。 人走了，王冬才轻笑出声。真可爱。 霍雨浩漫无目的地走回宿舍楼，脑海中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陈好同他说过的那些话。陈好一定知道什么。霍雨浩很确定。当初自己重伤，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身体里却有一股能量刺激着他的求生本能。在得到那个女孩儿的帮助后……记忆到这里就断了，霍雨浩敲了敲脑袋，不再回忆。 他不是没考虑过直接去问陈好，但只要一想到陈好那张脸，霍雨浩就感觉自己的胃不舒服。更何况以陈好的恶劣性子，断然会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他要远离陈好，越远越好，不要有半点接触。 就在霍雨浩陷入思考之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冷淡的声音响起：“你好，教务……” 话音未落，霍雨浩本能地伸手拽住问话之人的手腕，左手用力猛地一抡，右手推着他的腹部给人来了一个过肩摔，紧接着手肘直直落下，袭向身下人的咽喉。 “？！” 身下的人虽然震惊于霍雨浩的技巧与力量，但他的反应也丝毫不慢，右手手臂横档在脖子之前，躲过了这致命攻击。 “你有病吧！”手臂传来的剧痛让他没忍住骂出了声，他只是想问个路而已。 霍雨浩回过神来，慌忙道歉：“对不起。”然后向躺在地上的人伸出手。 那人哼了一声，拍开霍雨浩欲拉他起身的手，“我可不想再被你摔一次。” 霍雨浩闻言更愧疚了，又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人本来还想指责几句，他哪受过这种待遇啊？可当他看清霍雨浩的脸的那一瞬间，别说指责，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泼墨似的黑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柔顺，乖巧地垂在线条柔和的面颊两侧，霍雨浩低垂着眼，沾染着水汽的长睫微眨，像一个做错事的孩童般局促。 “……没、没关系。”他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惊觉，他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 可是回头去问的话显得自己太愚蠢。他可不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于是他硬着头皮往前走，也不管这是不是通往教务处的方向。 站在原地的霍雨浩看着那人的背影，白色的头发，他是日月帝国人。令霍雨浩有些奇怪的是，刚刚这人不是有问题要问吗？ 不过霍雨浩很快便理解，任谁被自己莫名其妙地摔了一次，也会不想跟自己说话的。 霍雨浩没再去想这个人，往宿舍楼方向走去。 “有个人让我早点回来，结果我回来了，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王冬倚着窗，说话带着些气音，望向霍雨浩的眼神有些哀怨。 霍雨浩全然不察王冬眼神中的深层含义，只以为他闹脾气——相处了三个月，霍雨浩越发觉得王冬在自己面前很像一个爱撒娇的小朋友，和初始印象完全不符。 这样很好。霍雨浩喜欢这样的王冬。鲜活、生动。是人，是有血有rou的人，是富有情感的人。 于是霍雨浩用极少见的语气哄：“我的错。别不高兴了。嗯？” 王冬显然很受用，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从前经受过的面部训练在这一刻荡然无存——那是为了避免他人通过你的面部表情分析出心情、想法的一种训练方式。 “明天就会公布第三批淘汰的学员名单。希望我们都不会出现在上面。” 史莱克学院每月都会进行一次考核，当月考核不达标者，作退学处理。前面两个月的考核中，已经有二百五十六名学员被淘汰。明天是第三个月的最后一天。 霍雨浩抬眸看他，似是无法理解他说出这句话的立场，“你可是各项考核全部位列第一的，自然不会出现在淘汰名单上面。” “那是因为你在近战考核上无法发挥优势，否则我不可能得第一。”王冬回忆起某次自己与霍雨浩交手时的场景，那完全不能被称作格斗技，更应该称之为杀人技。如果不是自己的力量略强于霍雨浩，他根本没有机会。 王冬不止一次地想过，在霍雨浩来到史莱克学院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可他不敢问，也不能问。 那是霍雨浩痛苦的来源、不愿回忆的噩梦、无法抹去的伤痕。 已经生长好的疤痕，他不能、也不舍得去揭。 还好，以后的日子，他可以陪伴在霍雨浩身边。 霍雨浩只当王冬在跟他客气，没表示同意，也没反驳。他看得出来，王冬应该是受过某种正统训练的世家子弟，学院目前的考核对王冬来说毫无难度。他突然好奇，王冬来到史莱克学院的理由。 “王冬，你为什么来史莱克学院？” 王冬愣了一下，平视着霍雨浩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如大海般美丽的眼瞳深处，此刻映出的人影，是自己。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七秒钟，然后才笑着说：“为了理想。” 霍雨浩的心微微颤动。这是他从没有见过的王冬。尽管王冬是笑着的，可他感受到的，却是王冬对于这个答案的庄重与肃穆。 理想吗…… 王冬反问：“你呢？雨浩，你为什么来史莱克学院？” 霍雨浩的回答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他没有家，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在看到手中握着的史莱克学院招生信息后，他不知道自己抱着何种想法，总之，他来到了史莱克学院。 “我不知道。”霍雨浩重复了一遍。 好迷茫。霍雨浩突然感觉眼前变得一片昏暗，他看不清面前的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就在这时，霍雨浩感觉自己的右手被温暖包裹，他的视线恢复清明，定睛望去，寻找暖源——是王冬的手。 “人的一生是一个不断感知、探索、体验世界的过程。也许明天、后天，也许一年后、两年后，你会得到自己的答案。”王冬温声说。 王冬的话，霍雨浩听进去了。但他并未回应，只是盯着王冬拉着自己的手看。 一秒。 两秒。 三秒。 …… 半分钟。 自己的身体还是没有反应。 霍雨浩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变化，那是一种名叫喜悦的情绪。他好像，可以长时间与旁人接触了。 王冬显然也发现了有什么不同，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可仍然掩盖不住语气里的雀跃，低声说：“我可以牵你的手耶。” “……嗯。” 话说，可以牵他的手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他的手上又没黄金。霍雨浩不明白王冬的喜悦从何而来。 五分钟后。 霍雨浩忍不住道：“我们要这样牵着手到什么时候？” “……”其实王冬很想说，牵一辈子。可这样的承诺太重，王冬不敢轻易给出。他从来都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做不到或不确定的承诺，就不要说出口。 王冬放开霍雨浩的手，眼睛里的光依旧明亮，“睡觉睡觉，我给你讲故事。” 霍雨浩无奈叹息，“还是鸭mama和小鸭子的故事？” “不是。今天讲新故事。” 霍雨浩来了兴趣，他已经听王冬讲了三个月一样的故事，早就倒背如流，听到有新故事，霍雨浩还真的期待起来。 “什么故事？” “鸡mama和小鸡的故事。” “……” 行吧。霍雨浩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翌日清晨。 七百三十五名学员已经在校场集中。许多学员的心中都惴惴不安，脸色有些难看，生怕被淘汰的人员中有自己的名字。 教官站在搭建的高台上，按照流程发言。开场白之后，就到了公布本月考核前十名学员名单的环节。 “本月考核第一名……” 在场所有学员都不再好奇第一名是谁，那个名字就像刻在了排名表上似的，雷打不动。 “王冬。” 被念到名字的王冬上前一步。 教官看了他一眼，似是满意似是无奈。 王冬自然察觉到了教官的视线，不服气地回望。 “咳咳。”教官假意咳嗽两声，移开目光，继续念着名单。 第二名也毫无意外，学员们早已猜到。 教官：“本月考核第二名，霍雨浩。” 霍雨浩上前一步，和王冬并排而立。 这一次，教官没有去看念到名字的霍雨浩，目光盯着手中的纸质名单。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神中分明含有一丝伤感。 教官继续念：“本月考核第三名，贝贝。” 贝贝上前一步，站到霍雨浩身边。 霍雨浩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贝贝时的感受，亲切随和。哪怕在看到自己——被陈好针对、被传言缠身的自己，贝贝也是面带微笑地和自己打招呼。贝贝身上自带一股儒雅的气质，与周围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他并不属于这个地方。 “本月考核第四名，陈好。” 陈好还是一副我最厉害的样子，向他身后的学员们挑了挑眉。 名单仍在继续公布。 “本月考核第五名，徐和。” 听到名字，徐和一步踏出，站到陈好身边，高大魁梧的体型瞬间带给人压迫感。 霍雨浩对于徐和的印象，只有沉默寡言。徐和几乎不说话，霍雨浩唯一一次看到他与别人交流，还是和萧萧。当然，更多时候都是萧萧在说，徐和听。 “本月考核第六名，徐三石。” 徐三石上前一步，朝着后面的学员挥了挥手。与陈好炫耀的态度不同，徐三石就是单纯的自来熟，对谁都热情。 要说霍雨浩来到史莱克学院后，第一个被他摔的人，不是王冬，也不是昨夜那人，而是徐三石。起因是徐三石对身处传言中心的霍雨浩太过好奇，想一睹真容，于是便尾随了霍雨浩一段路。霍雨浩误以为是陈好派来的人，毫不犹豫地给人摔到了地上。 事后二人虽然解开了误会，但当霍雨浩看到徐三石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揍人的冲动。 “本月考核第七名，江楠楠。” 听名字可以判断出是一名女生。她也是前十名里唯二的女学员之一。 她长得很漂亮，利落的及耳棕短发更让她添了几分英气，虽然她的个子没有前面的几位男学员高，但她自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丝毫不弱。 霍雨浩用余光观察着被念到名字的学员，他发现了一件事情。原本站姿随意的徐三石，在江楠楠站到他身边后，立刻就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军姿站得那叫一个完美。 江楠楠却是看都没看旁人一眼，目光直视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月考核第八名，郑世安。” “本月考核第九名，余泽。” 这两名学员是第一次进入月度考核前十，上一个月的第八、第九名学员，这个月到了第十三、第十五名。 “本月考核第十名，萧萧。” “呜呼！”萧萧高兴地一步跳上前。虽然上个月是第十名，这个月还是第十名，没有进步，但只要还在前十就很棒。萧萧已经十分满意自己的表现。 前十名的学员已经公布，接下来即将公布的就是淘汰名单。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一次淘汰的人，比前面两个月任何一次淘汰的人数都要多，总共二百一十二人。 入学时的九百九十一名学员，如今只剩下五百二十三人。 被淘汰的人离开校场后，整个校场都空了许多。 接下来教官又公布了除前十名之外的名单。 霍雨浩仔细听着，在听到唐雅的名次是三十五名后，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唐雅至少在一年内都不会被淘汰。他还有时间去还恩。 “你为什么那么关注那个女孩儿？”王冬有些吃味地问。 霍雨浩不确定地问：“我的表现很明显吗？” 不应该啊。霍雨浩自问他的情绪控制能力没有问题。他万万不会让唐雅因为自己的关注而受到影响。 当然不明显。王冬在心中答。只是在自己看来很明显而已。他从没有看到过霍雨浩对谁如此上心，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王冬最终还是说：“不明显。” 他不想给霍雨浩徒增不安。 所有名单公布完毕，教官拍了拍手，将学员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接下来，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那名学员应声走上台，他的身材修长挺拔，头发是学员中不常见的白发，清俊的面庞虽然带着微笑，但眼底深处的那份高傲却有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感觉。他朗声道：“笑红尘，日月帝国人。请多指教。” 人群中传出小声的议论。 “不是说史莱克学院在非招生的时间是不接收新学员的吗？” “说不定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不受规则限制吧。” “有特权就是不一样啊。” 教官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肃静！” 人群迅速安静下来。 是他呀。霍雨浩看着台上的笑红尘，记忆回到昨夜。看来当时他想问自己的问题，应该是教务处怎么走吧。 笑红尘的视线先是来到霍雨浩身上，一想到昨夜自己莫名其妙地被这个叫霍雨浩的家伙摔了一下，他心底里就不服气。自己在日月帝国可是各项训练全部排名第一的王牌，居然会被这样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弱小的人撂倒。这太不可思议了。他把这次失败归结于自己的大意而非能力。 略过霍雨浩，笑红尘将视线投在了史莱克学院排名第一的王冬身上。 二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空气中仿佛爆出了nongnong的火药味。 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啊？王冬看出了笑红尘眼底的挑衅。这是把自己当作竞争对手了吗？ 竞争可以，但那种俯视的眼神真让王冬不爽。他深吸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在战场上往往死得更快。 今天没有安排课程，学员们可以自由活动。 教官喊出“解散”后，许多学员纷纷围到王冬和霍雨浩身边。 萧萧拍了拍王冬的肩膀，又想去拍霍雨浩，脑海中回忆起什么，她讪讪地收回手，双手比了两个大拇指，“你们两个真是厉害啊！” 王冬回以微笑。 刘妍躲在萧萧身后，看了霍雨浩好几眼，想开口又不敢。萧萧不着痕迹地推了她一把，她整个人就到了霍雨浩面前。 霍雨浩：“有事吗？”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霍雨浩，刘妍霎时红了脸。和传言完全不同嘛，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恶魔种族的后裔呢。 “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在不了解你的情况下说了很多对你不利的话。对不起！”刘妍低下头。 霍雨浩的眼神没有变化，淡蓝色的瞳孔如一潭死水般平静，毫无波澜。他淡淡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不必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此翻篇吧。” 刘妍点了点头，看向霍雨浩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贝贝、唐雅、徐三石也围了过来。同是考核排名前列的学员，平时免不了经常交流切磋。三个月的时间，大家已经混熟，彼此之间成为朋友。 徐三石的反应几乎和萧萧一模一样，他刚准备将手搭在霍雨浩肩膀上，神情一滞，然后假装拍打衣服上的灰尘，借机收回手。 唐雅没忍住笑出了声，“看来大家很有自知之明，都不想被雨浩揍。” 其他同学纷纷笑出声。 之前对霍雨浩恶言相向过的人此刻都无比后悔，三个月来，霍雨浩什么都没有做，靠近他的人也并没有被厄运缠身，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们之中许多人受不了内心的谴责，一遍遍地向霍雨浩致歉。霍雨浩的态度依旧如对待刘妍那样，没有生气、没有质问、没有怨恨，只是平静地接受。 位于校场另一边的陈好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少爷，您的方法好像没用，大家现在都站到霍雨浩那边了。” 陈好瞪了他一眼，“还用你说！” 只能等校外训练再下手了。陈好吐掉口中叼着的狗尾巴草。他的字典里可没有放弃这个词。 人群散去，王冬有事离开了。今天没有安排，霍雨浩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体能训练。 “喂，你叫霍雨浩？”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响起。 霍雨浩回身看去，是笑红尘。 “是我。” 笑红尘眼中先是流露出欣喜，他直直盯着霍雨浩看了一会儿，眼神逐渐转变为怀疑与不可置信。那股不服气的劲儿又涌了上来，笑红尘对霍雨浩挑眉道：“霍雨浩，我要和你单挑。” “？”霍雨浩疑惑地看着笑红尘。难道昨夜的事情让他记恨自己不成？以至于这么着急来找自己单挑。 笑红尘怔了怔，实在是霍雨浩的那双眼太过美丽，仿佛有摄人心魄的魅力，让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不行！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撼动？笑红尘在心里给自己敲响警钟。别忘记你来到这儿的目的。他仰起头，认真地说：“霍雨浩，我要和你单挑。” 周围的学员都被他们的动静吸引，前来围观。 霍雨浩看着笑红尘的认真之色，于是他也认真起来，接下挑战，“好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