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吞针
79.吞针
方映竹发来宁泽市电闪雷鸣照片的时候,卢米月正在冰岛追着极光。她们聘请了当地专业的极光猎人,开着一辆颠簸的越野车,在空旷、黝黑的极夜里奔波。但连续蹲了七个晚上,都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雾,她有些泄气和沮丧,千里迢迢来到世界的尽头,可不想无功而返。 等待极光露面期间,她看了一眼手机上方映竹发来的照片。图的中心是宁泽市的地标寰宇塔,一道闪电劈向高耸的塔尖,连带着释放出无数条细密的电链,交织成网,撕裂了整个天空。 还没来得及回方映竹的消息,那边就传来宋薇澜的惊呼,“米月快看!极光来了!” 她猛然抬头,一瞬间被惊艳。 太漂亮了,华丽的浅绿色光幕带着电磁粒子横过天空,错落铺散开轮廓半圆的苍穹,丝带一样在她的眼前跳舞。 月睡灯眠的极夜,她见到了极光。 她对准极光,拍了一张照,给方映竹发了过去。聊天框里两张图片紧连,一边是极光闪烁,一边是电闪雷鸣。 方映竹紧接着又发来消息:“米月,你那里太美了。可我们这里还在打雷下雨,新闻上说,上次宁泽市有这么大的暴雨和雷电,还是在七年前的跨年夜。” *** 江昭被雷声从梦中惊醒,一瞬间有些发懵,毕竟一般在睡着后他就听不见声音了。 他摸了摸耳蜗,这才想起是睡前因为给豆包洗澡太累,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助听器也没有摘,所以才听得见雷声。 探望室那一夜,他晕过去后,醒来就发现自己的世界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医生说是因为神经性耳聋本就有突发性,他还有泡在洪水里几天几夜的前科,再加上精神上一时受到太大打击,另一只本来完好的耳朵也被宣告失聪。 他懒得去治,估计治也治不好,只是戴上了助听器维持日常生活。 盛恒已经不在这里了。江昭却仍保持着以前卢米月还在的时候,不请住家保姆、只请钟点工的习惯。 御景山庄偌大的别墅,茫茫黑夜里,只有他一个人和一只熟睡的小狗。 他迷迷糊糊的从沙发上起身,才想起刚刚好像梦见她了。 自从她走了以后,他已经很少再梦到她,但梦里的她还是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娟秀。黏腻的雨幕里,十几岁的女孩子明晃晃的笑着跟他问好。 睡前没关的电视还在发出新闻播报声:“本市遇七年来最大雷暴天气,建议市民们室内躲避,减少外出...” 窗外正大雨如注,电闪雷鸣。他想起七年前,跨年夜,也是这个天气。那天是他和她的第一次,她被压在他的身下哭。 他突然很想去之江名苑看看。 行动比脑子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拿上了车钥匙向着车库走。 之江名苑的摆设还和七年前一样,当年搬家的时候除了随身物品他们什么都没带走。这套房子承载着太多回忆,这么多年盛恒也没舍得卖。 他只开了一盏夜灯,只有窗外划过闪电时才能照亮整个屋子。 房间正中间的沙发还是原样的摆在那里,记忆在一瞬间被拉扯出来,那是他们发生在这个沙发上的第二次欢好,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她在下课后被他叫来这里陪他,来了之后他也没有和她说话,而是直接把她压在沙发上狠狠的揉着胸脯,吮着嘴唇。那个时候她还很怕他,对他的身体也有种陌生的疏离感,无助的被他圈在怀里,曲起的小手臂微微发颤,抗拒着他的亲近。 他去亲她的时候,她本能的躲开,眼角亮晶晶的,泛着晶莹的泪花。她把秀气的小脸扭向另一边,虚虚的看着那边的柜子,不看他,也不回应他的爱抚。 他看着她厌恶抗拒自己的样子,和他偷窥她与盛恒zuoai时她的柔顺情动截然不同。他满心的恼怒,也不再温柔,撕开她的内裤狠狠插入,女孩发出细嫩的痛呼:“江昭...轻一点吧...不能这么重的...” “就得狠狠cao你,你才知道是谁在占有你!”他身下动作不停,一下又一下的插到了底,入得最深的时候,他俯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的说:“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看不上我吗?” 他把她换了个姿势,正坐在抱在自己的腿上,用着最亲密的姿势,说出的话却依然凶狠:“三年前我就想上你了,现在是你男友亲手把你送给我的。”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深深的插入:“你再不喜欢我,不还是得乖乖给我上...” 其实那天她很乖,被粗暴的侵入也只是湿淋淋的忍耐。但他那个时候刚刚得到她,满脑子都是把她深深嵌入自己的身体里,永远不要分开。 他发泄怒气的时候,她又撇过头去看向那边的吊柜,眼睛亮晶晶的盈着泪,他那个时候只觉得她是厌恶自己,身下干的更狠。没有注意到她只是一直在盯着那边那个柜子...对了,那个柜子! 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屋内也被骤然照得乍亮。时隔七年,他第一次注意到了那个柜子,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总有一种异样的预感——也许她当时沉沉盯着那里,不仅仅只是因为厌恶他... 他的呼吸微微一沉,大脑也空白了一瞬,他缓缓走向那个吊柜,一步一步、心跳如鼓,他拉住门把手,柜门被轻轻打开,一个浅蓝色的礼盒静静躺在里面,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他颤抖着手拿出礼盒,一层一层的剥开精美的包装纸,里面有一个平安符、一个手工香包、一张手写的贺卡。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便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她为方映竹做编制手链礼物的样子: 那还是高二的时候,她让他帮忙拿着手链的一头,方便她来回穿梭翻搅在手链的另一头,编出精巧的形状。那个时候学习任务很重,时间都不够用,他便疑惑地问她:“花钱去礼品店买一个不就行了?为什么这么麻烦?”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又淡淡地启齿:“小竹子是我最好的朋友,花钱买的和亲手做的怎么能一样?” “红色的线,是祝她的日子红红火火,金色的线,祝她高考发挥顺利、金榜题名...” 他从回忆中抽离,不顾心脏处传来的阵阵钝痛,把精巧的香包放在手心,又覆在鼻子上闻了闻,毕竟已是迟到了七年,香包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味道了。 但奇怪的是,当他凝神盯着礼盒的时候,她当年坐在沙发上为他制作礼物的一幕,突然像放电影一样就这么跳入他的脑海—— 她恬静的坐在沙发上,半低着头,弯着白皙的脖颈,一边把香料装入香包,一边低念:“放入川穹,祝江昭平平安安,身强体健,放入白芷,祝江昭一生顺遂、不再孤单,放入桂花,祝江昭平安喜乐、岁岁欢愉...” 装完香包,她又拿起贺卡,写上她娟秀的字体:“祝江昭生日快乐!2015年1月1日。” 那是他的二十岁生日,也是他第一次强迫她的那天。她在那一天堕入永夜,他在那一天得偿所愿。 雷电一闪,客厅里骤亮,转瞬又归于黑暗,沙发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她,也没有那么多年的痴缠和恩怨。 一瞬间,他仿佛陷入无尽的漩涡,黑暗中,从四面八方的孔洞中伸出无数只枯槁的手,却拼命地禁锢住他的四肢,让他一动也不能动,他努力挣脱束缚,跌跌撞撞的走进浴室,打开花洒,热水器还没有工作,冰冷的凉水彻头彻尾的灌在他的头上、身上。 他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浴室的地板上,眼前一片模糊,助听器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没有心情去找,只顾着在冰冷的淋浴里把自己蜷缩起来,双手把自己越裹越紧。 哗哗的水声中,只剩他惨白的嘴唇在低低的呢喃:“这么多年,我到底都弄丢了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