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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宠物和小孩

    谈判预期要谈两个月,由亡灵之都方面拟的日程。起初风万里还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和约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两城以原有的边境线为界停战一百年而已,不涉及任何领土纠纷或战争赔偿,需要谈的不过是撤军以及后续的边境驻军问题。可能还会提出一些对双方军费投入的限制,但无论怎么想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了,除非亡灵之都不配合。

    结果嘛……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战龙皇“不配合”,经常上午谈下午拉着他搞,等吃过晚饭再接着上午掰扯到一半的话题继续谈,导致谈判进程被严重耽误,最后还真就花了快两个月才敲定终版和约,盖章签名。

    “和约上盖的章是一种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因果系咒语,”亡灵之都副将紫龙兽替犯迷糊的自家元帅解释道,“任何一方越过边境都将被判定成违约,从而触发咒语,承受天罚。”

    “那具体是怎样的天罚呢?”

    风万里背后,能源之城的谈判代表纷纷露出了审慎的目光。

    “是……”

    “诶,”战龙皇抬手打断自家小将军,懒懒接过话头:“听闻城主大人精通古代语,连时间系魔法也有所涉猎,怎么会看不懂这小小的一块印章呢?天罚具体是什么,您自己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亲口说出天罚,以示你们对于这一纸合约的诚意。”风万里直言不讳,“您不舍得让您的子民以身犯险,那要不您来说?言灵魔法可不止您一个人会用。”

    “好啊。”

    战龙皇答应得异常爽快,不仅人类觉得吃惊,也出乎紫龙兽的预料,但就仿佛急着收工下班似的,战龙皇流利念完了那句咒语:“违约的代价:五雷轰顶,烈火焚身,不入天国。”

    风万里目光微微闪动,跟着回应了自己的诚意:“是的,五雷轰顶,烈火焚身,不入天国。”

    送走能源之城的一行人,紫龙兽返回了这座用于谈判及签署和约的废弃堡垒——它已被亡灵之都改造得如同真的城堡一样。紫龙兽回到大厅,这里已经空了,通往上面的木质阶梯扶手上悬着一朵玫瑰花蕾,被他伸手一碰,立刻“嘭”地绽开,红瓣脱离绿萼翩翩起舞,引他进去三楼的一间卧室。

    “你来啦。”红玫瑰的花瓣儿也来到战龙皇手中,恢复成一朵花的模样,又迅速凋零,萎蔫,化作灰烬。生命真是脆弱。

    “元帅,对不起,属下说话太不谨慎,连累您平白多承担了一重言灵魔法,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紫龙兽深深地垂下头,“请元帅治我的罪。”

    “治你的罪?不,你没有做错什么,风万里不会相信任何血族的任何一句话,势必要以他自己的方式谋求心安。‘不入天国’?血族在成为血族的那一刻起,灵魂就已经献祭给了月神大人,天国之门也将彻底对我们关闭,因此念出那句咒语也无妨,那只不过是我们血族既定的终点。来,孩子。”战龙皇拍拍自己的腿。

    “好的元帅。”

    紫龙兽走过去,脱掉鞋子和军装外套爬上床,跪坐在元帅腿间,被发情的Omega夹着腰搂进怀里。他比战龙皇矮了一头,尽管也是一米八多的高挑个子,在Omega面前却显得十分娇小,像只布娃娃。Omega吻他的嘴唇和眼睛,他乖巧地一歪脖颈,将散发着Alpha信息素的后颈暴露出来,并如愿听到了一声魇足的“好孩子”。随后他的腺体被含住吮吸,信息素在狭小的口腔内交融,犬齿轻轻划过皮肤,他几乎立刻就勃起了,yinjing隔着裤子向Omega彰显自己的存在。

    “做你想做的。”战龙皇说。

    “元帅……”他难耐地吞咽了一下,扑过去接吻。好甜。Omega全身都是甜的,他辗转吻过下巴、喉结、锁骨,用灵巧的唇齿一颗颗解开军装扣子,里面什么也没穿,大片大片苍白的肌理如同冰冷而美丽的石膏像。

    紫龙兽剥掉元帅身上仅存的蔽体衣物,视觉不曾捕捉到哪怕一丁点儿性爱留下的痕迹,血族的恢复能力总是很强的。但他清楚地知道,就在这两个月里,他的元帅、他至高无上的母亲与圣娼,被另一座城池的主人反复占有jianyin,或许还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羞辱。是他们无能,竟让元帅向区区一个人类献身。

    他心头气恼,下嘴便不禁有些恶狠狠的,引得Omega轻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一头整齐的短发揉成了茅草团。好啦,好啦,母亲喁喁低语,伸手拉开他的裤链,虎口圈住yinjing细细抚慰。他却按下那只手:“可以直接做吗?”

    “唔,只要是你想做的。”

    Omega张开腿,他顶进去。约莫三百年前他曾奋力从这条湿软的甬道出生。他顶得很重,要把那些无声无形却无比讨厌的痕迹通通抹除,Omega被他推着陷入身后巨大的软枕,如同一叶狂风暴雨中的小舟,随他挺腰cao干的动作而上下起伏。他在Omega柔软的胸脯舔咬,吻痕摞着牙印,乳尖肿胀起来,被他张嘴含进去,呼哧呼哧的像只闹脾气的小狗。

    也有点像小猫呢。战龙皇联想到自己养过的一只白爪子黑猫,小小的,也是会这么趴在自己胸前,甜丝丝地喵喵叫着,rou垫踩着奶。可惜猫甚至都不比人类活得长,自己好像只是打个盹的功夫,那小黑猫就饿死了,铁笼被它濒死时的挣扎挠得血rou模糊。

    由此可见,血族还是养孩子最好。

    纵情贪欢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生物钟催促紫龙兽倒头休息,但他快射了,两种都很迫切的欲望在他体内拉扯。他听到元帅笑了一声,感觉到Omega轻轻松松就把他抱起来,轻柔地放倒在床上,骑他的yinjing,又或许是用嘴舔,太舒服他记不得了。战龙皇拥着他睡去,拥着自己的孩子,想到不久之后风万里怀中大概也要多出一个小孩,就不禁莞尔——

    那家伙绝对不是养小孩的料。

    真有意思啊,风万里那样的个性居然也会自讨苦吃,执念成魔,坚持要在号称非夜行种族统一联盟核心的能源之城、在血猎总部的眼皮子底下养一只不喝血就活不下去的小崽子,一只小怪物。

    此前战龙皇对这位年轻城主的评价一直是谨慎和保守,打仗时意识到对方其实也容易轻率冒进,尤其当形势不利于他,不过都属于正常范畴,总体来看他依旧是个冷静乃至冷淡的人,仿佛他的感情天生就比一般人类要少。而现在战龙皇又有了新的认知,觉得风万里感情虽淡漠,分布却异常集中,一旦他在乎的那寥寥几人被伤害,就绝不能再以常理揣度他的想法。

    九阴城之所以荣膺来自风万里赶尽杀绝的最高敬意,归根结底也是因为蓝魔蝎先后搞残他师父、搞死他师弟,精神世界的两大感情支柱几乎同时分崩离析,他不疯魔才怪。哦,外加九阴城本身不够强,人家说灭你就灭你,你也没处喊冤。战龙皇援助九阴城不过是想要牵制能源之城,以便孩子们为他的繁衍期收集足够多的食物,既然它只是一个工具,那他自然也没有全力施救的道理。

    正式签署和约的前一日,稍稍睡过一觉的Omega爬到正在午休的风万里的床上,一边隔着睡衣蹭他一边口头sao扰他,两张嘴都不得闲。“城主大人,我们只是停战,所以您是否高兴过头了?我连做梦都是您接见代表团的那副笑脸,真可怕,您得给我压压惊。”

    面对发情期Omega的突然袭击,风万里已然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进化成了习以为常。最后一天了,他拼命告诫自己,重体力劳动马上就要结束了,再忍忍吧。

    “想干什么请您直说,”风万里睁开眼,“您冲我撒娇也非常可怕。”

    战龙皇笑道:“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您之前问过我的事情。”

    “什么事?”

    “嗯……如果我没记错,您当时问我母体的血液特性会不会通过脐带血影响胎儿,说实话,您的担忧很有道理。假如母亲从人类转化为血族,体内原本属于人类的血属性变换,然后新转化出的血顺着脐带给胎儿大换血,这一过程的确无异于初拥;至于本质上是否也等同于初拥,很抱歉我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我只能说您得做好心理准备。”

    “连你也说不清楚?”

    “没见过的东西要怎么说?”战龙皇看起来心情不错,多解释了几句,“孕期人类由于激素分泌水平出现大幅度偏差,血的味道就和变质了一样,所以我没有那个兴趣吃过怀孕的人,更不会耗费四分之一的血转化他们,这有违纯血种的教义。”

    风万里想了想:“或许混血种那边能找到实例?”

    “或许。”

    “我明白了。”

    “您就不怕您的所作所为将打开一扇地狱之门?还有您那些虔诚的信徒同胞,他们绝不会容忍您复活一个在他们眼中已经被异端邪神蛊惑了灵魂的‘怪物’,无论您这番大胆的尝试最终会导向何种结果。”

    风万里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否认道:“我复活的不是怪物。”

    “是不是怪物您说了可不算。”

    “那其他人也没资格审判我。”

    战龙皇大笑道:“哦?好啊,我拭目以待。要是哪天您被送上了火刑架,我一定会混进人群围观的,看看曾经无比爱戴您的子民都是什么反应。您等着我。”

    “只怕您有的等了。”风万里摇摇头,“六年来我始终在准备这一切,真相暴露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很清楚,而我将竭尽全力阻止这种事发生,您愿意等就只管等。我自然是希望可以隐瞒一辈子,但如果必须要给‘真相暴露’这一可能设置一个最坏心理预期,那……三年五年?八年十年?到时候您估计早就忘了这件事吧。”

    “城主,您对我太没信心了。”战龙皇故作一脸幽怨的样子,难说有几分真几分假。

    城主大人却丝毫不留情面:“敢问您哪里需要我的信心?”

    “不需要,可是很有趣。”战龙皇摸摸下巴,“除去进食,我以前甚少接触人类,您大约是第一个,反正更早的我也不记得。因为您是第一个,所以您在我这儿稍微有一点点特殊,我也稍微对您有一点点期待,倘若您死得过早,抑或拿到想要的东西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可能会伤心吧……唔,一点点,需要多吃一两个人。”

    “……”风万里不禁怀疑他在道德绑架。

    总而言之,带着这种近似诅咒的祝福,带着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和平协议,风万里回去了。能源之城各地居民大多自发组织了庆祝活动,举着条幅与旗帜上街游行,彻夜狂欢。然而这快乐并不属于城主本人,主要是因为没空,后续各种琐碎事宜拉拉杂杂的又耗了他半个多月去处理,到某次周末他终于决定离开城主府回一趟家,但由于是临时起意,他到家的时候看见了一位预料之外的人——两小时前下班的他的副手星天罡此刻再次出现了。

    “诶?城主……”

    “师父!”

    逆风旋瞬间撂下笔,炮弹出膛似的朝风万里冲了过去,毛茸茸的橘发小脑袋一头扎进师父温暖的怀抱,亲昵地蹭着他:“师父怎么突然回来啦?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吗?”

    “嗯,想你们了。”风万里不动声色按了一把后腰,“你在写作业?”

    “不是,在复习,期中考快到了,我拜托星天罡将军陪我复习功课来着。”

    “复习功课还要将军陪着你?星天罡,辛苦了,但你也不要太宠着他,学习是他自己的事。”

    星天罡忙说没有,顺口夸了几句逆风旋学习时的聪明认真,被小孩以同样的热烈姿态紧紧抱住。“好了好了。”星天罡按住小孩的肩膀摸摸头,眼神转向上司,“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逆风旋隔三岔五就念叨您怎么还不回来,想必有很多话要对您说,我……”

    “没关系,你们继续。我上楼收拾一下我的房间,以后应该没那么忙了,可以经常回家住。”风万里左右看了几眼,“破天冰呢?”

    “师哥在厨房做饭,今天买到了新鲜的鱼,他要自己做。”

    “哦……”看不出来那孩子好像挺喜欢做饭的嘛,风万里思索片刻,顺带着无视了逆风旋稍显奇怪的称呼。恰在此时厨房的门被打开,破天冰举着油汪汪的锅铲,围着粉蓝色小熊印花围裙,自门后探出半截身子,询问刚才是谁在叫他,紧接着就被仿佛从天而降的风万里吓了一大跳。

    “抱歉这么突然,呃,你慢慢做?不用着急,我先上楼收拾一下房间。”

    破天冰眨巴眨巴眼:“好的。欢迎回来。”

    他们现在所居住的这套房子位于上城区中心落日广场的西南一侧,共两层,每栋楼俱是只有寥寥几户人家。这片社区外表并不如何奢侈,但业主们不是政坛新贵,就是祖上曾开疆拓土的老贵族,每次开业主大会跟中央政府开年会似的。久而久之,社区便自行确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把业主委员会会长一席固定给了历任城主。

    五年前云太息病逝,风万里从师父手上继承了这套房子,不过他住得很少。论方便,城主府办公食宿休闲一体化,后勤团队也相当齐全,和亡灵之都打仗的时候风万里就直接把城主府当成家了;而论个人情感,他当然最喜欢师弟自己攒钱买的那套四室三厅的普通商品房。房产证上写着他们两个的名字,他在那里拥有了最像“家庭”的家,也体验了最痛彻心扉的失去。那短短几年却令他感到自己真正活着,他无比珍惜那段幸福,尽管代价是他或许要用一辈子来怀念与痛苦。

    由于风万里很少住落日广场的这套房子,他房间内大大小小的家具都蒙着铁灰色防尘罩,等什么时候他打算回来了再收拾。这活儿通常是破天冰来干,风系魔法cao纵气流卷走积攒的尘埃,再卷起防尘罩,叠整齐收进衣柜顶层。风万里当上城主之后抽空自学了古代语和现代魔法原理,各元素系的基础cao纵术均已熟练掌握,此刻便依葫芦画瓢,把房间收拾得焕然一新。

    随后他自己也脱掉正装换上了居家服,棉布软软地包围着他,他摊开手,仰面躺倒在床上,被褥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给予他绵软的拥抱。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头脑一片空灵,仿佛变成了一朵沐浴着阳光散发香气的棉花。躺了一会儿他慢慢睁眼,方才因为要换衣服他把窗帘关上了,房间有些暗,他翻了个身坐起来,拉开床头柜上面那层抽屉,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硬纸盒子。纸盒里装着一副水晶摆台,照片干净得像水洗的,但他还是习惯性抖开布巾细细擦拭。十六岁傲长空的金色眼睛执拗地越过布巾,越过凝滞的时光与永恒的生死,越过他最幸福的六年与最痛苦的六年,安静而热烈地望向他。

    有些时候,风万里会觉得画中人的表情是一场审判,不过更多时候他什么也没想,傲长空望向他,他也回望过去,凝视着,抚摸着,追忆那双锋利的漂亮的令他魂牵梦萦的眼睛。他忽然记起某个春日上午,也可能是下午,记不太清了,总之那时傲长空枕在他腿上打盹儿,脸埋进他的小腹,几缕暗红长发被穿堂风一扫,晃晃悠悠搔着他盘起的脚踝。他一直都很喜欢师弟,那刻尤其喜欢,仿佛刹那间明悟了养猫的趣味,便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梳理师弟深红的头毛,说四舍五入自己也算是个家里有猫的人了。

    师弟却不乐意做他的小猫咪,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句嘴,倒也没往心里去。之后不知怎地突然聊起生小孩,傲长空问他喜不喜欢小孩,他想了想觉得还好,或者说没什么感觉,于是又被追问道:“那如果是我们两个生的小孩呢?”

    可能是看出了师兄对此的震惊与错愕,傲长空摆摆手,表示脑补一下又有何妨?他不欲扫了对方的兴,便试图想象他们生了一个小孩,结果第一步就卡住了,不知道该让这小孩长什么样子。蓝头发金眼睛?红头发绿眼睛?傲长空果断选择后者,他好奇询问理由,得到的回答却是小天也是蓝头发金眼睛,所以自己生的小孩要选红头发绿眼睛,这样更有趣。

    “而且我喜欢女孩!”傲长空说着爬起来亲了亲他的眼睛,“红发绿眼的小公主一定很可爱吧?你喜不喜欢?

    三十岁的他心想,自己应该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