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儿
再次睁眼，眼前是一片绿中伴着枯黄的草坪，燕筱正侧卧其中。 坐起身看向四周，不远处是条小河，燕筱走到河边捧起一泼水洗脸醒神。沿着河水流动的方向望去，有一座农家小院挡住后半段河流的行迹。 闲庭信步走向小院，门口是用竹条编制的小门，轻声说句“打扰了”而后步入小院。 院中央放置着一套桌凳，桌上放着一篮橙红色的螃蟹，桌旁坐着一位大叔，只见他手握小锤正敲击蟹壳。 燕筱也在一旁落座，那大叔转脸朝向她的方向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又回过脸去，在这期间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过蟹壳，手也没有停下动作。 只见他停下敲击拿起已经去腿的螃蟹，一把揪掉肚脐盖，再用一把小铲形锹一撬一掰，后盖就被取下露出金橙灿灿的蟹黄。 食指捏住后盖上的蟹嘴，连通蟹胃一并扯下，放平后盖再用小勺舀半勺香醋倒入其中，醋汤表面浮起鲜润的油花，再使小钯勺呼噜呼噜一口闷进嘴里，享受的表情浮现在他脸上。 燕筱见状也伸手拿起一只螃蟹，掰下蟹腿，不得不说修真界钟灵毓秀，这蟹腿比手指还粗上不少。 用桌上的剪刀剪去关节，握在手中轻轻一吸，汁水混着蟹rou冲进口中，鲜甜软滑，只是刚刚忘记去除其中的白色骨须，此时只能尴尬地侧过身避着那位大叔把它从口中拽出。 下一根蟹腿被剪好，燕筱这下可留个心眼，用蟹小腿捅出大腿中的蟹rou，先扯出白须后，蘸了桌面小料碟中的香醋送入口中。 香醋一入口，燕筱有些不满意，这醋如此酣醇适口倒显得喧宾夺主，但再细细品味这调制醋的后味确是与蟹rou的鲜甜混合完美，不如说是这醋整顿口中味蕾好叫蟹rou肆意在口中行军。 在看那蟹身，后盖被体内蟹黄顶起老高，学着大叔的手法掰去圆润的蟹肚脐，吃光后盖内满溢的蟹黄，吸完残留下的醋汤，转头却看到那位大叔已经在吃下一个了。 他也刚吃空蟹盖，拿起蟹身，挑出蟹心，用力将蟹身掰成两份，这蟹黄却没平均分，全部黏在另一边蟹身上。 大叔举着蟹黄那部分蘸上醋全部送入口中，大口咀嚼，唇边留下金黄的油光，吃完蟹黄后，捏住蟹身连接蟹腿的地方用力一扯，奶酪棒大小的柱状蟹rou块便被分离，他也不借其余工具帮忙，直接送进口中，用牙齿扯去部分软壳将洁白细腻的蟹rou留下。 一会功夫这只螃蟹就被吃光，燕筱观察全部过程，得出结论，虎头蛇尾的吃法。 一开始还用着各种吃蟹工具辅助优雅进食，这到后来全凭一双手与一张嘴。 还不如自己这一直“返璞归真”的吃蟹呢。 两人默默坐着，耳边只能听到咀嚼吮吸，以及掰扯蟹壳的声音。 用食完毕后，大叔走去后院，燕筱紧随其后。 后院的河边杵着一根木棍，大叔从木棍上拉起几根麻绳，麻绳后缀着两坛酒。 燕筱不确定是否是酒，但上面标签确是“酒”。 大叔拎着两坛酒走去前院，燕筱匆忙洗下脸和手也跟着回去。 桌上已经恢复整洁还放着两个锤纹玻璃杯。 两坛酒被放置在桌上，大叔手覆在杯上，“咯噔咯噔”的声音响起，是冰块落在杯中的声音。 他拔下酒坛口的塞子往杯中倒去，燕筱看着棕黑色的酒液落入杯中正想推拒，大叔却已经手疾眼快地把两杯倒上。 他举杯示意燕筱，燕筱也只好拿起杯子相碰，毕竟吃人的嘴短，刚刚吃的着实不算少。 杯壁冰凉，酒液冒泡……等等，冒泡？ 燕筱凑近杯口浅浅沾湿唇边，还被酒液噼里啪啦溅了许多细小水珠在脸上。 似你！肥宅快乐水！ 细细品尝，嗯，还是百世的。 已经好久没喝过这个配比的可乐了，五行门食堂也有类似的饮料贩卖，但是总觉得不是那个味。 由于胃怕凉，燕筱喝的很慢，半杯下肚后大叔早就一人喝完一坛，还一脸酝酿嗝意的模样。 螃蟹后的快乐水真的十分解腻，没有说螃蟹不好的意思，而是这螃蟹太好太肥，一篮螃蟹没有一只公蟹，全是黄顶盖的母蟹。 难怪桌上的小料碟围着篮子摆上一圈，既方便二人分着取用，也方便换着无油醋碟蘸着用。 这顿吃完，燕筱短时间内是再也不想看见螃蟹了。 至于吃白食这件事，燕筱揣度一下语气问：“大叔，我也不白吃你这螃蟹与快乐水，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嗝儿——！”大叔酝酿半天的嗝终于打出，他背过身去没冲着燕筱的脸。 “爽！你刚刚说什么？”大叔舒畅得长叹一声，面带笑意问她。 “啊……嗯，就是……我忘了……”燕筱完全被惊呆了，正常人会这么惊天动地的打嗝吗！ “相逢即是有缘，你我缘分在此了结，我送你回去。”大叔亲切和善的声音渐渐虚无缥缈起来。 燕筱眼中景象模糊不清直至灰黑。 “筱筱，快起来啦，咱们今天还得去兼职呢。”叶泉流在门外焦急地敲着门。 燕筱起身机械地去开门：“早啊，小流儿。” “还早呢，赶快去洗漱啦。”叶泉流走进房间帮燕筱整理床铺。 燕筱去洗漱，边刷牙边回忆刚刚做的梦，然而对梦的记忆也只有那惊天动地的嗝声，其余都记不太清。 今天把那册看完的带着还回藏书阁吧，燕筱想着。 ………… 今天的课上唐师用联波器投影几张图片给弟子们做事例，说是什么顺带了解一下修真界物种，增加课堂趣味性。 看到投影上的那只巨型螃蟹，燕筱肚子突然鼓鼓囊囊起来，立马捂住嘴，一旁岳纸担心地问：“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我帮你跟唐师说。” 还没等她开口，燕筱再也捂不住，张口：“嗝儿——！” 全班震惊！ 打完嗝后，燕筱捂住脸，把头埋在桌子下，没脸活了，这是什么社死现场。 至于后来是怎么离开五班，燕筱只记得自己弟子服的外衫罩在头顶将脸裹得严严实实，是叶泉流领着自己回的弟子居。 大家都知道，五班人数不多，仅十八人，占地面积同其他班一样，所以说，空荡的房间容易有回音这件事都懂吧，比如说燕筱停下声音后，五班内回荡着“嗝儿”“嗝儿”……的声音。 这件事已经算是燕筱两辈子加起来最社死的事情，没有之一。 每当夜声人静，燕筱脑海中社死事件大放送，今天之前是午休睡不醒结果课上被老师叫醒后环顾发现全班都笑了，以及美滋滋的将吸头牢牢固定在头上结果留下三个李子大小的紫黑色团在脑门上，然而第二天开学。 今天之后就只有“嗝儿”二字了。 埋头在被子中，燕筱懊恼，为什么五班回音效果这么好…如果没这么好的话，算了一样社死。 今天睡着以后倒是没做奇怪的梦，第二天醒来时，燕筱依旧生无可恋。 叶泉流忍笑安慰她道：“今天我们少吃一点就没事了，放心。噗。”好的，还是没憋住。 万幸今天是周末，兼职不用去，授堂也不用去，躺在宿舍里看着幕石上的节目发呆。 金色鱼被叶泉流带出去溜溜，二行山有许多水池，她跟管理员打好招呼，放金色鱼进去遛弯。 叶泉流觉得曾经它拥有过一整条河，现在虽然不能给它一片海，至少不能老圈在缸中，还得多在池中松散筋骨。 燕筱很懂，自己就是因为太宅所以选择养猫，因为狗需要每天遛弯，不溜它的话燕筱心里会过意不去。 “狗狗鱼啊……哈哈哈。”随便起的外号把燕筱逗笑了，顺便还对个对子：“猫猫虫。” 又自个在沙发中笑成一团，笑够了起身拎着水壶给花浇水。 原本以为是小灌木类植物，没想到还会爬藤，阳台是封闭的阳光房样式它们没能往外爬，就沿着墙边爬藤蔓延一整个墙壁。 燕筱定时还修剪枝干以防长到室内影响门的关合，正好叶泉流喜欢插花，多余的花枝留着给她装点客厅茶几。 至于肥料，叶泉流工作时会留下丁点泡在瓶中沤肥，到日子就交给燕筱由她分装带回。 阳台虽是封闭，但有燕凌与叶渝之前布置房间留下的清洁法阵，不会有腐臭味弥漫在室内。 沤肥的小瓶就是先前提到的食堂贩卖的快乐水灌装瓶，据说还是海妖族专利。 燕筱撩开花藤，底下的泥土露出，旁边长着稀疏的杂草，刚浇过水的泥地变得松软，清完杂草也不费力，正准备把杂草扔进簸箕中，燕筱发现草根处有几只小虫子。 往花植根部看去，那处隆起大包，虫子们排着队在进出。 通过联波器与花店老板联系后，他说静谧之花根部就是这样，它会饲养工虫为自己提供养分，除本体外的其他植物会被工虫啃食根尖，除去周围其他植物后工虫集体返回虫包被主体吸收。 燕筱再看向刚刚拔除的杂草根部，那些虫子化水黏在草根上，静谧之花根部的大包也合拢，再无虫子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