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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穹/纯剧情】倩穹幽魂(下)

    告别景元,刃回了家。穹还在脚踏上坐着,缩成小小一团,看着可怜极了,听见门响也没动作,只低着头背对着门口。

    刃就走过去,拍拍他肩膀,问道:“吓到你了?”

    穹摇摇头,眼圈红彤彤一片,一看就是刚哭过,他吸了吸鼻子,嘴一撇,表情十足的委屈。

    “他说我可怜!”

    刃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不像景元似的那么会说话,思来想去只好坐在榻榻米上,冲着穹张开双臂。

    这几天穹很老实,被他凶了两次之后就不敢亲近他了,除了今天出门前,和回来后的那两个拥抱。前者是因为安慰,后者则时间太短。

    穹呆呆看了一会儿,立马不撇嘴了,一看就知道刚才是装的。动作十分迅速的跳到刃怀里,紧紧搂住了他,手不老实的在那宽厚结实的胸前一通乱摸。

    刃警告道:“差不多得了。”

    穹就老实了,脸贴在刃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小声问道:“你很烦我吗?”

    刃仔细思索了一番,摇摇头,含糊道:“还行吧。”

    “那就是有一点烦。”

    “不碍事。”

    “你以前从来不……”

    话到一半,刃伸出两根手指,把穹的嘴合上了。

    他不想再听这句话了,给他一种他是十恶不赦大渣男的即视感,他好冤枉,明明什么也不记得,却要被迫承受来自自己前世的沉重情爱,还得好好把这祖宗供起来,给吃给穿的。

    “还不够?”刃说,“换成别人看看。”

    穹很委屈,“那你为什么还留我在这。”

    因为你可怜?因为你看着没坏心眼?刃冷冷说道:“你丑点试试。”

    “哦,原来是因为我长得漂亮。”穹不是很满意,但是很知足,“也行,你的眼光我认可了。”

    刃又不说话了。

    经过这些天相处,穹早习惯了,刃不说话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或者是正在酝酿一句很损很伤人的话,要不就是觉得他在废话,懒得开口。

    这情况明显是第三种,于是穹就老老实实在刃怀里趴着,觉得他身上的温度好舒服,身上的洗涤液味道也好闻。

    在这短暂的安心里,穹轻轻开口。

    “我真的不会伤害你,我就想和你多待一会儿,你找那个人来,是想劝我走吧。”

    刃没应声,默认了。

    “他人挺好的。”穹说,“和他聊天很开心,虽然他每句话都有陷阱。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和人聊过这么开心的天了。”

    刃心里冷笑,嘴上冷淡道:“叫他天天来?”

    怀里的人轻轻摇头,埋脸在他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要,我想和你两个人待在一起。”

    这直球打的有点疼,刃硬邦邦的哦了一声。

    在这漫长的亲密接触里,刃竟然察觉到了些许困意,他的声音柔软低哑,带着几分安慰:“不想说就算了,想说的时候再说,不勉强你。”

    穹没有回应,只往刃的怀里缩了缩。他能察觉到,哪怕这人已经轮回转世,但是骨头里的性子根本一点也没变,明明就还是他最喜欢的那个样子。应星很固执,固执到有些偏激,也因此常常陷入深深的自我内耗,不止对工作吹毛求疵,对待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更是如此。

    他至少现在还不可以告诉刃这一切事情,他怕刃接受不了。只要再等等,等到他觉得刃不会赶他走了,他肯定会把一切和盘托出,再无隐瞒。

    半夜刃被冻醒了,他迷迷糊糊在沙发上醒来,环顾四周。穹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卧室去睡。

    经过工作间时,突然听见从里面传来一个窸窸窣窣的声响,于是刃停下脚步打开门。穹在工作间的地上坐着,面前铺着画卷,正在幽幽泛着金光。

    察觉到有人近身,穹立刻收回了手,扭头看刃:“醒啦,还早,要继续睡吗?”

    刃点点头,蹲到他旁边,“你在做什么?”

    穹摇头表示没事:“随便看看,好久没看到了这个东西了,有点想念。”

    看他明显不想多说,刃就站起来回卧室睡觉。昏昏沉沉间,他又堕进了一个真实又荒诞的梦。他看见自己正站在一处庭院里,院中有颗巨大无比的玉兰花,枝头沉甸甸的垂着。

    “应星,今日做了什么有趣东西?”面前忽而响起个爽朗男声,十分耳熟,他就继续向前看去。

    面前的树下有张石桌,有个肩宽腰窄的黑衣男人正立在那,听见说话声就抬起头来。

    而后道:“没什么,今天难得有空,给景元那个小徒弟做个剑穗。”

    男人一头及膝白发,在脑后用一根缠布花簪挽着,而脸就长的十分眼熟了,正是自己。刃抱臂看着前世的自己,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受。

    刚才说话的人则是穹,这时候的他身上还穿着很正统的古代服饰,从屋里悠悠然飘出来,状态亲昵的攀在应星肩头,好奇的看着他手里那枚做了一半的精巧挂件。

    应星笑意浅浅,举着手里剑穗给他瞧。

    “那小子,一个月买了四十把剑,他师父次次都来找我告状,我给他做个漂亮剑穗,好叫他再多买点,气气他师父。”

    “也行,这样他总不能天天有空来烦我们了。”

    应星点头称是,单手搂着穹的腰,在他嘴角落了个轻柔地吻:“你很不想被别人打扰?”

    “当然。”穹说,“最好我们俩找个那种谁也找不到的世外桃源,你天天不接活,我俩就混吃等死。”

    “如此说来,我要是能再多几年就好了。”应星叹口气,“可惜我只是一介凡人,不是龙尊也不是精怪,再怎么活也不过百年。”

    这一声叹息悠悠长长,像透过了几层空无一物的回廊。

    梦境至此,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刃在正中心立着,四下茫然。他伸出手摸索,身边再无他人,他感受到自己的双手正微微颤抖着,像是要寻求从黑暗脱身的救命稻草。

    他听到从自己口中发出的一声无可奈何的怒吼,悔恨和厌恶夹在其中,在这孤立无援的境地中显得无比绝望。

    而这时有一双手突然从黑暗中探了出来,缓缓捧起了他的脸,替他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应星,应星?”

    刃睁开眼,看到穹在他的身边跪坐着,正用手拍他的脸,把他从梦里叫醒。刃有些恍惚,撑了撑太阳xue,问道:“怎么了。”

    “你睡太久了,我看你还活着没。”

    刃把穹的手拨开,坐起身搓搓脸,问:“你又给我托梦了?”

    “没有,不要冤枉好鬼。”穹无辜,又画风一转,笑的很开心,“梦到我了?很正常啊,不要一梦到我就说是我托梦嘛。”

    刃没理他,起床收拾了一通,舒舒服服坐在了沙发上,准备享受这难能可贵的假期。穹也跟着出来,坐在脚踏上和他一起看电视,中途还从工作间拿了两袋子薯片出来嘎吱嘎吱吃。

    刚愉快了没多久,刃的手机就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看,发现是景元,提醒他别忘了给自己雕狮子,要会动的。

    刃回复:?

    景元回复了个麻雀叉腰表情,给他拍了张照片过来。刃就点开看,照片里的桌子上面满满当当的摆着书,书页上还划着乱七八糟的彩笔线条,都是一些关于应星的古籍。

    景元说:我宝贵的周日时间就这么在书室度过,你不感谢我?另外,我有点头绪了,查到了一个疑似穹的人,你来不来?

    刃说:等着。

    景元回复:全糖冰乳茶

    刃回屋换了身衣服,出来看见穹还在原地坐着看电视,乖乖的,就走过去说:“我要出门一趟。”

    穹点点头,又把目光移回到电视上。他刚才给自己供了几包零食,这会儿正撕着另一包的包装袋,没空理刃,刃看他自己呆着不无聊,就放心了点,套上外套出门了。

    买了景元要的甜水,与景元碰面后,对方先是把自己的电脑推过来,让刃自己慢慢看刚才整理出来的文档,刃划着看了几眼,他没见过这网页,估计是什么内部独享的。

    等刃看完后,二人才一同把这杂乱的历史拼凑顺了出来。

    九百年前,罗浮有一场灭顶之灾。古神毁灭和丰饶在此处展开了一场长达百余年的征战,一方主杀伐,一方主长生,他们无不痛恨与自己分割子民和居所的彼此。造杀生刃,炼长生丹,教民不聊生,尸骨遍地。

    彼时有一支在宇宙间航行的无名客,为解救罗浮而在此停泊。他们中有一个年轻人极为特殊,身体中承载着一颗星核,骨血里带着存护星神的力量,而这力量足以让任何一方势力眼红。

    于是在无名客未能解救到的地方,有一批信徒悄悄结盟。他们借由年轻人的善良,合伙演了一出改过自新的大戏。在那年轻人放心与同伴分散后,他们才本性暴露,张牙舞爪的要将他体内的星核夺取。

    年轻人涉世未深,不懂这许多肮脏交易,于是他在毫不设防下被那些人剖开了肚腹。然而在最后时刻,他毅然决然选择了摧毁体内的星核,自爆而亡。

    刃久久没说出话来。

    景元则是咬着吸管赞叹道:“非常了不起的一个善良笨蛋。”

    “……”刃说,“挺恰当。”

    而应星的资料就比较多了,不需要借助内网也能把他查个底儿掉,不过其中真假参半,刃筛了一部分无用信息,提纲携领的看了些。又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副卷轴,平铺在桌子上。

    “他的容器。”刃说,“看看。”

    景元就放下甜水,平摊着手,闭目在上面细细感受了一番,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道:“属于他的气息不多,应该已经许久没进去过了。”

    “除此之外,这其中还有一部分不属于他的灵魂印记,你有什么头绪吗?”

    刃摇头:“他什么也不肯说。”

    “不急。”景元耐心道,然后捏住了刃的指尖,在上面轻轻点了点,“他不愿意说,你就自己去看吧。”

    刃回家后,发现那鬼还在原地看电视,也不开灯,把自己裹在毯子里,手边全是零食袋,看着跟个正常小孩一样,没什么区别,能笑能哭的。刃有时候恍惚会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个鬼。

    他进浴室冲了个极速版的澡,出来后发现穹依然是瘫在沙发里看电影,他就收拾了一下穹没收拾干净的垃圾,又拿起了放在玄关处的画卷走进工作间,轻轻关上门,展开了卷轴,用今天景元捏过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纸张。

    接触的地方泛起了一阵波纹,悠悠荡开。那画上的行舟流水竟如同活了一般,在纸张上骤然活跃起来。

    这情形十分诡异的印在刃的眼底。

    片刻后,他收回了手,把画重新卷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了出去。

    这时候客厅里的穹却找到了新玩意儿,是刃搬家时候朋友送来的开火礼,一台新款游戏机,还没拆过封。见到刃出来,穹就兴致勃勃拉着他,强行两个人挤在单人榻榻米里,让刃教他玩。

    但是刃也没玩过,只能掏出手机查百科。

    穹就撇撇嘴:“你好无聊。”

    刃听了这话并不反驳,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他。穹随口吐槽完就往刃怀里一钻,对比着他手里的百科攻略研究一番,玩了一会儿就马上熟稔起来,上手很快。

    而刃则默许了穹的亲近,一只手虚虚揽着他细弱的腰,心想,怎么会这么瘦,自己一只手掌就可以覆盖住整个小腹。

    而且鬼也没什么体重,轻飘飘的坐在他腿上,身上还有股香火味,很好闻。

    穹低垂着睫毛,模样异常乖顺。玩到关卡通关后,他兴奋地举起游戏机,回头想和刃一起分享喜悦。

    刃也后知后觉发现,他们一直都离得太近了。近到穹一转头就碰到了他的鼻尖,他原本的动作也瞬间顿住,目光放在面前人澄澈的一双眼中,又不受控制地挪到那看起来很软的嘴唇上,感觉呼吸都滞住了。

    静谧的房间骤然升温。

    空气中响起了一个压抑过后的吞咽声。

    然后不知道谁先动了,他们缠在了一起。

    穹单手搂着刃的脖颈,跪直身体,低着头吻刃。

    游戏机早被随手一塞不知下落,穹空下来的那只手指间,也有另一只手钻了进来,牢牢地扣住了他的。

    鬼的嘴唇触感和看起来一样,软又冰凉。刃浅啄了几下,又用了点力气压上去,心跳很快。

    穹热烈的迎合着,但察觉到刃的舌尖在口腔里面瑟缩着,迟迟不肯探出来。发现舔舐无果,就暂时离开了刃的嘴唇,抵着他的额头,嘴唇离他的呼吸很近。

    要求道:“嘴张开。”

    刃就呆呆的把紧闭的嘴唇露出一条缝隙,再次亲了上去。这次两个舌尖终于搅在一处,他们互相探索着对方,从不属于同类的彼此身上找到相同的温度。

    搂在穹后腰的手力气也越来越大,把他冰凉的身体紧紧贴向自己这边,而他们的手指也还交缠着,始终都不曾分开过。

    过了许久,二人才暂时告一段落,唯有身体还紧紧凑在一起,难舍难分。

    刃微微喘息着,眼神里的灼灼渴望掩饰不了,深深烧进穹的眼底,而表情却几乎称得上是有几分茫然。

    穹静静地看了好久,突然笑了笑说:“怎么不会接吻,好笨。”

    刃沉沉“嗯”了一声作答,并不觉得丢人,又说:“没谈过恋爱。”

    “啊。”穹这下有点惊讶了,“三十多岁了还没谈过恋爱啊?”

    刃老老实实摇头,“没时间。”

    “也是,有时间都用来看片了。”

    “……”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再亲一下。”

    这亲吻让二人原本的尴尬同居关系更进一步,穹能光明正大睡到刃的房间里去了。甚至还能得到允许摸两把刃结实的胸腹,不过摸多了就会被警告,他很懂见好就收,被凶了就腻腻歪歪亲上去,接着被反摸一通。

    刃也终于在网上下单了一套新沙发,和一台配置不错的台式机。

    到货之后,景元破天荒收到了刃拍的照片,还配了一句消息。

    。:感谢金主的大力支持!

    工作日的景元忙的晕头转向,中午空出来吃两口面包的功夫才看见这条消息,回复:你居然会玩手机?

    捧着手机的穹往新沙发上一瘫,回复:当然,我可是新时代青年。

    景元拍了个自己吃面包的照片过去,唉声叹气的发语音:“羡慕你,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退休。”

    穹觉得好奇,问景元为什么心理科这么忙。

    景元回复说:“其实我是骨科医生,当时在朋友办公室歇脚,碰见刃了,看他脸色不好就留下跟他说了几句,他就真以为我是心理医生了。”

    得知这个真相的穹笑的不行,打了半个滚,脑袋枕在刃的腿上,准备再聊几句。手机却被人拿走了,刃表情很臭,叫他离自己远点。

    穹惯会撒娇卖乖,亲亲热热的搂着刃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唇送上,把他的火气亲没。

    一转眼间,银行卡余额见底,刃又开始接单排单,忙活了起来。

    穹会玩手机之后就天天占着他手机不撒手,还装他和他朋友打游戏,今天和小女孩打打双排,明天和小男孩玩玩二游,时不时跟景元聊几句,还点外卖网购,活的比刃还像个人。

    在刃苦大仇深且怨气冲天的工作期,即将调回总部医院的卡芙卡联系了一下刃,问了问家鬼近况。刃抽出空闲和她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见了一面,只说了说重点情况。

    “如此也行。”卡芙卡说,“他不害你,呆在一起也没什么。”

    刃把盘子里的小蛋糕杵的烂唧唧,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不行。”

    “他不想走,你正好也舍不得他,有什么不行?”

    刃被戳中心思,觉得有点没面子,面无表情道:“没舍不得,看他可怜而已。”

    听到这话的卡芙卡却并不言语,喝完手里的咖啡就向他道了别,临走前又道:“有事电话联系,另外——少和他亲热,你懂我说的意思,会生病的。”

    “……嗯。”

    卡芙卡走后,刃用叉子把小蛋糕摆成了个“难吃”的形状,戴上口罩离开了。半路还绕了个远,绕去了穹老在视频软件上刷到的甜品店,准备给穹带个限量小蛋糕回去。

    刚走进店里,刃就看见长长的队伍中间杵了个异常显眼的高个子。他就低头拿手机发了个消息,那人很快抬头找了一圈,然后把眼神定在他身上,打了个招呼。

    景元排的比较靠前,先刃一步买到了蛋糕,提着两个袋子走了过来递给他:“别排了,送你,带回去给穹吃,这两个味道都不错。”

    刃接过来道谢,又感觉很有危机感,就说:“哦。”

    “吃醋啊?”景元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很亲切啊,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他的吧。”

    “……”刃说,“他也挺喜欢你的。”

    “那没什么奇怪,正常的人和鬼,还有妖精,都挺喜欢我的。”

    刃没反驳,但是越看景元越不顺眼:“走了。”

    “走之前还有个问题。”景元说。

    “什么。”

    “你打算以后一直都这样吗?和他一起。”

    刃沉默了很久,当景元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开口了:

    “不,我还是会劝他走出去。”

    景元笑了笑:“真无情啊,但是你说得对,他还是重新做人比较好。”紧接着话锋一转,“哦对了,不要和他亲热太多,你懂的,不然可能身体会出问题。”

    “……”刃摆摆手走了,觉得烦的要死。

    一个两个全来跟他说这个,他们根本也没亲热过。

    当年怎么没人劝应星不要和穹亲热。

    回到家里,穹正打完一把游戏从电脑前坐起来找东西吃,他感觉不到饿,但是嘴闲不住。刃就把蛋糕放去刻着名字的小牌牌前,叫他自己拿。

    结果看着穹吃得开心,刃心里更堵,很不高兴地说:“景元买的。”

    “啊?”穹停下了动作,“买给你的吗?不好意思,我已经吃了一半了。”

    怎么可能是买给我的。刃无不阴沉的摆张臭脸::“买给你的。”

    “啊。”穹就继续吃了两口,“他真的是个好人啊,他对我们好好。”

    刃觉得那个“们”字可以去了。

    这鬼明明是他的鬼,他给这鬼买游戏买零食,这鬼却因为一个小蛋糕就说别人是好人,好没良心。

    刃给自己做了点饭,草草吃过后就继续工作了。他在家的时候穹也不玩游戏,只黏着他,看他跟客户沟通定稿,画草稿拟尺寸。

    草稿定下来之后,刃就摘了眼镜歇一会儿鼻子,穹也见缝插针地钻到他怀里来和他腻歪。

    刃这段时间水平见长,几下就把穹的亲的不好意思起来,缩着脖子直躲。但偏偏刃这会儿正心里不痛快,穹一躲他就追着亲上去,直把穹逼的坐在工作台上,躲无可躲,然后结结实实亲个满意才撒手。

    这么个两腿叉开面对面的姿势让穹很害羞,在刃胸口瑟缩着不抬头,毛茸茸的脑袋顶蹭着刃的下巴。刃觉得痒,就亲两下他的头顶,用嘴唇把他翘起来的头发压顺。

    他们这样抱了很久很久,穹才轻轻开口:“我可以在你身边一直这样待着吗?”

    刃没有回应,只牵住了穹的手,和他手心贴手心握着。

    “好吧。”穹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前你是不是好奇那个画,我送你进去看好不好?”

    “想明白了?”刃问。

    穹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看过了可能会开心一点吧,不然总拿我当骗子。”

    刃沉默着。

    “你现在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了?”穹问。

    刃迟疑片刻,微不可闻的点点头。

    “那就好。”穹说,“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是怕你赶我走,你现在有一点喜欢我了,也许你会改变想法也说不定。”

    穹抬起头,定定看着刃的脸,又凑上去亲了亲。接着手指勾了勾,把书架上的画卷拿在了手里,展开在桌上,又拉着刃的手,摊开铺了上去。

    画纸的年岁太久远,压上去发出一点脆响,像是用力就会碎掉一样。而穹却毫不在意的在上面执着刃的手缓缓滑动,带起一层薄薄金光。

    而后,穹松开了刃的手,抬起指尖来到刃的眉心处,轻轻一点,一段泛着金光的咒文浮现出来。

    随着光芒更盛,刃双眼也缓缓阖上,沉沉睡了过去。而穹面前那画卷也吸收了一道金光,复又灰沉下去,变回了最初的那副脆弱模样。

    刃的眼前白光骤现,他不适地挡了一下,没明白自己身处何方。手挪到面前时发现,目前的情况和从前他做梦不同,他现在的整个身体是半透明状的,像个没有实体的鬼魂一样漂浮着。

    当下所在是一处从来没有在梦里见过的场景,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海水,他站在一个看起来非常气派的广场上,广场的正中心有一尊雕像。

    雕像的下面立着几个人,穿着各异。而其中一个少年身上是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黄色大衣,蓄着一头灰发,面色红润且健康。

    那是尚在人间的穹。

    在几人的谈话中,刃听到他们在讨论现下罗浮的丰饶和毁灭两派斗争,纷纷表示自己厌倦战争,问穹能否帮忙与他们一同去规劝族人。

    穹本来就身负解救罗浮的使命,不疑有他,跟着他们一同走出了海域,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废弃战场。

    隐隐约约中,刃想到了之前和景元整理过的一些书籍。他心中警铃大作,急急上前想要阻止,但别人看不见他,他伸出去想要阻拦的手也穿过了穹的身体。

    于是他无能为力的定在了原地,亲眼看着穹被引到陷阱之中虐杀,又亲眼看着穹毁掉了自己体内的星核,在灰暗的废弃天色里散成血雾和碎片。

    而那些人贪心不足,竟在泥土中将他的骨血收集起来,妄图饮下来获取一点点多余力量。更有甚者,将他无法饮食的骨头磨入砚里,绘了符箓和画,日日枕眠。

    穹的心愿未了,无奈命丧于此。

    于是他的魂灵不甘离去,在其中一副画卷中沉睡了数十年。

    终于,在某一天被人打开来,他才终于得见天日,从沉眠中悠悠转醒。

    面前的回忆画面忽而发出了像信号缺失一般的干扰曲线,刃被一股力量扯着,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回到了最初的气派广场上。

    这次的雕像旁依旧有几个人,不过在地上坐的歪七扭八,但仍坚强的推杯换盏。在不甚清晰的画面里,刃找出了自己那位前世。

    这时,也有个飘忽身影从旁边走了过来。

    应星喝的有点多,他举着酒杯,正搭着身旁那位面容冷淡的长着两根龙角的友人肩膀,壮志雄心道:“宁如飞蛾赴火,不做樗木长春。”

    刚来的穹并没打扰,听到这话后才在一边给应星鼓掌。

    额上有两根角那人被个醉鬼缠着,表情看起来痛苦不已。见穹来了简直像见了救星,叫他赶紧把这醉鬼弄走,喝多了烦人的很。

    穹连忙向这位友人道谢,谁知那人淡淡回绝后,看着烂醉如泥的应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像是喃喃自语般说道:“若是注定不得自由,这无尽形寿却是不如肆意潇洒几十年来的快活。应星,你何其幸运,能做自己钟爱之事。”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刃心想。

    一旁剩下的三个人有男有女,穹看样子和他们也认识,走向了一个貌似清醒的,在发着呆的男人面前,问道:“走吧,我们两个把他们先带回去。”

    那人回过神来,话未出口却带三分笑意,眼角坠着颗泪痣,十分面熟。

    他道:“我和丹枫就可以,你先把应星弄走吧,回回就数他醉的最厉害。”

    穹就应了,又道:“你一个小孩儿老跟他们凑什么热闹,景元。”

    哦,怪不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刃想。

    而景元只笑着叹气:“我若不来,谁带他们几个回去?”

    “cao心的命。”穹说。

    “谁说不是呢。”景元认同道。

    这时候喝醉的应星来捣乱,把重量压在穹身上,酸溜溜开口:“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你不许老和他说话。”

    穹就嗯嗯点头,又跟景元道再见。

    刃没忍住笑了笑。

    自己这口醋原来从上辈子就开始吃了。

    场景定格,再次变换。回过神来,刃看到了梦里出场率极高的那个种着玉兰花的院子。

    应星正站在树下的石桌旁捋着剑穗上的流苏。

    这场景竟然是和上次的梦境连起来了。

    穹在应星身边站着,撑着下巴看他,静静听他说话。

    应星叹着气道:“人总归贪心,现下看着你,我欢喜的很,总想着多看几年,而我却已不再年轻了。除却这锻造锤,也只有你让我万般不舍。”

    穹不说话,老老实实的把玩应星垂在侧肩的一缕白发,过了许久才道:“没事,你死了我就继续高高兴兴活着,活腻了我就回画里去睡觉,总能碰上下一个你。”

    “下一个我?”应星问,“你竟觉得这世上还能找到同我一般的第二个人?”

    穹点头应了:“当然,为什么找不到?你看丹枫,他的转世和他自己就没什么区别,估计你也一样?”

    这话应星很不爱听,他想要独一无二,想要至死方休,哪怕是自己的转世,也不行。踏上奈何桥,喝了孟婆水,应星就不再是应星,哪怕魂灵相同,但只要记忆不同,躯壳不同,他就不可能是现在的他。

    应星缓缓摸着怀里人的头发,眸色冷清了几分:“不一样的,你不可以去找别人,我的转世也不可以。”

    穹埋着脑袋,并不言语,紧紧抱住应星清瘦的身躯,过了许久,才点头应了:“我答应你。”

    他们在这远去的旧时光里陪伴着、缠绵着、相爱着。院里的玉兰花开了谢,谢了开,转眼已是二十几个春秋。

    刃就在一旁一直静静地看着,看着自己的脸日复一日变得衰老,身体变得虚弱,而穹始终如同最初的样子,陪伴在应星的身边。

    应星的身躯逐渐形同枯槁,一头天生的白发也失去了光泽。他昔日灵巧的双手上如今遍布皱纹,早已不能亲手锻造神兵利器。

    而今的罗浮战乱未止,他一息尚存,就日日夜夜编写书册,想多留些东西给工造司里的后辈们。他站在窗边的桌台前,颤抖的手在纸上写着端正的蝇头小楷,时不时停顿下来思索,而后继续。

    穹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用灵力作引,替他取来一件厚实斗篷披在肩上,劝慰道:“要不休息一下?”

    应星止了咳,摇摇头:“最后一点,写完再休息。”

    穹就不再多说,只看他写字。

    过了许久许久,应星才搁笔停砚,他把厚厚一册纸装订成册,又取了张厚实的纸张做封,思来想去不知起个什么名好,只盖了个自己署名的章上去,与册子粘在一处,收进了书柜。

    这好像就是上学那会儿要背的课文的全篇,当时自己嫌长,只背了两段,但也就是这两段让刃最终走了如今的路。他和锻造锤怎么不算三世怨侣呢。刃想。

    此间事毕,穹才与应星搭话:“我们在一起多久了,还记得吗?”

    应星思索道:“我遇见你时,二十六岁,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