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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被驯养了

    何岱轻笑了一下,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他盯着手中玻璃杯里的透明液体,皱着鼻子嗅了嗅,又将杯子放回了桌子。

    这时候,有一个人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肩膀,他抬眼望过去,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他只记得这个人好像是个什么委员,叫什么名字则一点印象也没有,这只能说明这人被他归类为闲杂人等。

    于梯凑过来,侧着头还用手掩住了嘴,显得贼兮兮的。他自以为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努力克制兴奋刻意压低音量道,“喂,何岱,你小子挺能藏的啊!”

    何岱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没太明白这个陌生人话里的意思,“什么?”

    于梯以为何岱在装糊涂,挤眉弄眼道,“你是不是喜欢方周,别不敢承认啊!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你要是真喜欢,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你小子没追过人吧?”

    何岱眉峰微微攒起,像是在不解,“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于梯脸上的兴奋有些僵住了,只听何岱继续道,“我对方周同学并没有那个意思。”

    得嘞,于梯这下有些怏怏,他倒是没觉得何岱在嘴硬,能这么坦荡且毫无顾忌地说出来,那八成确定就是没那个意思了。

    于梯走了,这下桌子附近已经没什么人了。

    今天来的人很多,分的很散,吃吃喝喝之后,三三两两的人组团,打游戏的打游戏,去包间里唱歌的唱歌,饭桌上留下的人不多。

    何岱视线落到玻璃杯里那始终没被动过的液体,隐约觉得有些口渴,等杯子见了底之后,他的大脑像是在那一瞬间重新恢复了思考能力。

    但这种清醒是短暂的,紧接着他的思绪就坠入了茫然,刚刚那些没头没尾的问话像失去了桨的船,独自在脑海里飘着,混乱着他的认知。只是当阳光透过玻璃灼烧着他的面庞的时候,有一瞬间他确定,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那是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窝进了榻榻米,从被何岱拉进这个休息间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在沉默,面对着窗户像是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眉心还皱着。

    “何岱,”我叫了他的名字,“你怎么了?”

    何岱转过身来,终于确定了自己要做些什么,他俯视着她,辩解道,“你答应我的,所以不是我要你过来的,这是你必须要做的。”

    他的话有些混乱,我没太听明白,但所谓答应,应该就是我上次画的饼。

    “你现在是不是状态不太好,需要休息吗?”当然,我真正想建议何岱的是看好脑子再来。

    “你又骗了我。”何岱的脸有些板着,这很不符合他的风格,甚至他的态度有些失去高高在上的自持,声音中有着一些不忿。

    但他并没有歇斯底里,他要一个清楚的答案,他的大脑暂时还有余力思考对方给出的答案是否能够解释的通。

    为什么要说骗呢?我比他还不解。其实我给他的承诺或早或晚,其实都有兑现,譬如此刻。在这段关系保质期内,我们又没有承诺过什么永远的事,他的这幅受害者态度让我有些困惑。

    “何岱,”我支着头看向窗边的何岱,问他,“你爱我吗?”

    何岱努力板着的脸上透露出些不解,“为什么问这个?”

    “你只需要回答我,爱或者不爱。”

    何岱没有片刻思考,直接回答道,“不爱。”

    何岱感觉自己又可以了,房间内空调很足,冷却着他有些发烫的大脑,让他抛弃一些愚蠢的想法。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爱,而是偏爱。爱太宽泛了,而且太容易转移,他只想要偏爱,因为偏爱本身就有别于其他人。

    “我不要你的爱,方周。”何岱背着光的脸上仿佛有些晒过太阳的红,这让他的表情比假笑时真实多了,也多了些不可言说的偏执。

    他简单描述着自己的诉求,“我要的很简单,我们一直都在互利共赢不是吗?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再听我的话了,是谁让你变了,你爱上其他人了吗?”

    何岱的疑惑听起来如此可笑,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他摇了摇头,“我没爱上别人,我的心也一直没变,我对你的忠诚曾经也有过,只不过,它现在过期了而已。”

    “过期了?”何岱捏起床头一个避孕套,问,“像这东西一样?”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搞懂就被何岱的思维给弄的更糊涂了。

    “可过期了也能继续用的吧,”何岱把那落了灰的包装丢弃,念念有词着,“过期了不会改变它的本质,如果现在你的忠诚过期了,那只能证明你对我的忠诚从来没有过,你又骗了我。”

    “方周,”何岱转过头来,眼睛平静如同蜜色的宝石切面,但却凝着无限的冷,“你是不是觉得,骗我不需要代价?”

    “我从没这样想过。”事实上,何岱一直疯的很有限,而且很好用,他的理智像一只大手,会拽着他所有的野念,好好藏在那张温文尔雅的假面下,不逾矩。

    可那些野念并没有消失,于是他划出一个领域,允许那些蠢念头在一个范围内出现,这并不会对他的形象产生破坏,并且还没让他的若无其事装的更好。

    我一直小心呆在在那个领域内,无论我做了什么,何岱都会归咎为自己犯了蠢,并且绝对不会主动再提。

    他为自己留出的领地变成了我可以利用的余地。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领域界限模糊了,何岱开始为他的犯蠢往我身上找原因,有些神经质地揪着我不放。可这能怪我吗?为什么不能继续自圆其说呢?

    真麻烦啊。

    “为什么不说话,”何岱的冰冷粉碎了某种原本还能称的上和睦的氛围,“所以你是承认了你的欺骗,且懒得为此解释?”

    他走近了两步,明明是他在咄咄逼人,可房间里的沉默几乎要扼住他的脖子了,连左手掌心已经长好的rou都开始发痒,仿佛即刻就要腐烂。

    何岱微微弯下了腰,茶色的眸子里闪着无机质的光,所有的体面都荡然无存。他的手攀附上她的脖子,指尖摩挲着那一寸温热的皮肤,只要再差一点,就可以陷进温暖的血rou里,就可以让她感受到他同样的痛苦和厌恶。

    何岱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他有些迫不及待了,如果没有结局的话,那他们就变得一样吧。

    我伸手握上何岱嶙峋的手腕,隔着薄薄的皮rou探寻他的骨头,或许那是毒刺做成的,因为我感受到了被硌的疼痛。

    “何岱,”我重新抬头看他,“你需要的是一条经过驯化的狗。”

    我确信,只有狗才能满足何岱所有的要求——维持到死的忠诚,还有每一句都能确保没有经过矫饰的回答。在何岱没有新掌握一门外语的情况下,这条狗也不会因为说错话而惹他生气。

    何岱的疑惑更重了,“你是狗吗?”

    我有些呼吸不顺畅了,这个疯子!

    我感觉我额角的青筋已经起来了,等我忍不住伸出手试图推他的时候,我嗅到了一些酒精的味道。

    怪不得今天内疯转外销了,我有些头疼,“你喝酒了?”

    这家伙一杯倒,很久之前他自己和我说的,他还说喝醉了酒却从不闹腾的。

    像现在这样?只是一边掐着我的脖子,一边戳我的肺管子吗。

    我有些心疼我的时间。

    “这里有床,你休息一会吧。”我扶住他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企图把他推到床上。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要接受惩罚吗?”何岱坐在床边问。

    “当然不,”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只想顺着他的意思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你还想听些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何岱仰躺在床上,修长的身体像躺平的奶牛猫,还是十分神经质的奶牛猫,明明已经躺下来了,爪子还翘着,还拽着我的一片衣角。

    “亲情,这答案你满意吗?”我很坦诚地回答道。

    何岱从混沌中挣扎出一丝理智,他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你们不是亲生的,他收养了你,你用什么做回报的?”

    何岱冷漠地盯着天花板,近乎有些口无遮拦道,“用你的陪伴,还是别的什么?我还以为我是你第一个男人,是我自大了吗?你的第一次给了他。”

    问到最后一句话,何岱翻过身来,茶色的眸子里闪着求知的光。

    我有些头疼,这些话他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问,但为了以防他清醒了还记得,我还是捡一些好听的话来说,试图维护一下他岌岌可危的体面和我摇摇欲坠的幌子,“没有,你想多了,他只是控制欲比较强,至于第一次,你会在意这种鬼东西吗?”

    何岱把我当成一个按摩棒和情绪垃圾桶用,我认为这就是全部了,有人会在意按摩棒的归属吗,何况他只是付出了一点时间,说利用太难听了,我们算是互帮互助,各取所需。

    何岱眨了眨眼睛,他抬起胳膊,冲我勾了勾手。他之前从来不会做这种招呼的动作,所以有些生疏,此刻显得有几分滑稽,像小卖部货柜上的招财猫摆件一样。

    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招牌笑容,“你过来,我告诉你。”

    他看起来是清醒的,我谨慎靠近了他,却在离床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被他勾倒在了床上,紧接着他像考拉一样攀附在我身上,贴着我耳边絮絮叨叨。

    “当然,我不在意,只是既然没有明确的主人,那我为什么不能做这个占有者,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