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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

    躯体,二者看上去是对立的,但又不是一组正反义词,躯体的袒露意味着内心的解放。小志在梦里就以袒露身体作为抵抗,恰说明他对自由、无拘束的向往,他渴望以这样的心态去生活。”

祝瑾年说罢,等了一会儿,那人没有提出异议,就接着说:“我想趁老卢不在,诱导他说出更多的内心想法,就骗他说我爸从来不管我的学习,借此问他想不想有一个像我爸那样的父亲。他说不知道,还告诉我,爸爸动不动就跑到他学校里,躲在窗户外头或者cao场角落偷看他,他知道爸爸是为了他好。他回答我问题的语气都是很轻的,很有礼貌,一直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情。”

“卢律明动手吗?”他又发问,嗓音清冽,听着很舒服。

“经常,有时下手还挺重,甚至有次把小志打到头破血流,说是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祝瑾年沉默了几秒,“老卢是一个思维保守、很传统的人,他很明确地告诉过我,同时也不断跟小志强调——养儿防老。他鞭策儿子,就是为了让他有出息,将来老了能做牛做马赡养自己。我第一次听到当父母的用‘做牛做马’来表达日后的赡养问题,我感觉他就是在培养一个完全服从于自己的傀儡、奴隶,不允许儿子有任何属于个人的隐私和思维。卢律明虽然找我咨询的是小志的问题,可我认为,他的问题也不小。”

陈昱摇摇头,“我们查了一下户籍资料,卢律明的父母、妻子早早去世,兄弟住在别的城市,他自己以前摔伤过,腰一直不好,有时上课都站不直。我想,这就使得卢律明潜意识里非常依赖儿子,认为他是自己将来的拐棍。他这么做确实太极端,换我,我也受不了。”

“总体来说,小志的情况跟卢律明描述得也差不多嘛。”听到这里,林睿忍不住插嘴道。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祝瑾年说,“临近高三,课业压力确实很大,他感觉读得很吃力,达不到他爸爸对他的要求。爸爸的洁癖和强势影响到了他,因为顶不住压力,他产生了强迫症,表现为不断地清洁自己,以此变相地满足父亲对于‘干净’的要求……直到,我无意中发现了他一个小动作——”

“什么动作?”陈昱追问。

祝瑾年的思绪又飘回上门心理诊断那天。

临近中午,她正打算告别时,在厨房里忙活半天的卢律明请她留下来吃饭,她推辞了很久,拗不过固执的他,就答应留下来吃个便饭,同时也是想在吃饭时试探一下卢律明是否愿意改变自己对儿子的“监控”。

她要上洗手间时看到小志又在里头洗脸,把脸浸在水里,一个劲地洗,好几次她都怕他就这样溺死在脸盆里。他发觉了她的目光,有点尴尬,抹了把水,说了声“对不起”,就从洗手间走出来,带着毛巾、脸盆去了厨房。

从洗手间出来时,她想偷偷看一下他是不是还在洗,就轻手轻脚将门开了一小条缝。帮爸爸端汤盆出来的小志恰好一抬眼,敏感地发现了这条缝隙。

反正也被发现了,祝瑾年本想就这么拉开门假装若无其事走出去。可突然,小志露出一种很恐怖的表情——双眼圆瞪,咧着嘴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咒骂,因为很用力,他的整张脸变得红里泛白,额角出青筋浮现,显得十分狰狞,还往汤里吐了一大口口水。

说实话,祝瑾年被吓到了,头皮一阵发麻。那一瞬间,看起来老实腼腆的小志就像被鬼附身一样,和之前判若两人。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意识到,小志的心理问题,或许没他爸爸说的那么简单。”祝瑾年说。

“到底是什么表情?”陈昱一脸困惑。

“这样的……”祝瑾年不顾形象,把沙拉盒当做汤盆捧在手里,尽力扭曲着脸部作出和小志当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哇靠!”转过头来的陈昱惊叹。

单人座上的男人侧过身子,回头看着祝瑾年。

祝瑾年终于看到了这人的正脸,在自己表情如此狰狞扭曲的状态下。

他确实非常英俊,黛眉似剑,墨色眼眸暗藏锐利,英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从脸型到五官竟让人一时难以挑出什么缺点,一身清俊大气,好似山间清泉,夜幕冷月,令人见之忘俗。那些从描绘动人爱情的中走出来的男主角也不过如此,足以让所有涉世未深的姑娘一见钟情。

好在祝瑾年并不是花痴,然而事后仍后悔不该一时忘形去模仿小志的表情。

因为在开车,没能看到祝瑾年“表演”的林睿急切地问:“后来怎么样?”

“……食不下咽。”

车厢又安静了几秒,然后两个刑警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我跟卢老师说,要回去拟定一个心理疏导方案,希望他给我一点时间——这是缓兵之计。我需要时间,搞清楚小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祝瑾年恢复了常态,揉了揉脸颊,“我没有机会跟小志做进一步交流,回去之后,只能反复听那天的录音,忽然留意到小志说的一句话。”

她卖个关子,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故意问,“刚才我复述过的,你们猜猜是那句?”

“你这么忽然问我们,还真有点……嘿嘿……”陈昱苦笑着回答。

“前面这位,您觉得呢?”祝瑾年忽然出击,想为难那人一番。

他连几秒的思考都没有,直接回答:“你的原话我重复不了,只记得大概意思是——卢律明动不动就跑到小志学校里,躲在窗户外或者cao场偷看他。”

再次的一语中的让祝瑾年对他心生几分敬畏——她的每一句话,他都听了进去,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但是,她着实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自负好强的她今天处处被人压一头。

许是半天没有回应,他微微偏过头,嗓音低沉清净,“说错了?”

祝瑾年回神,低声答:“没错。”

路遇红灯,林睿停车,回头询问道:“组长,这句话……怎么了?”

组长?这是什么职称?是不是专案组组长?祝瑾年不解地眨眨眼,暂时不动声色。

“卢律明是一个初三毕业班的班主任,同事反映他平时工作敬业认真,学生们抱怨他只要有机会就讲评习题。十二中离十七中约五公里,上课、上班期间,‘动不动’就去五公里外的学校监视儿子上课,和他同事、学生的评价有出入。同为教师,他只要交代一下儿子的班主任或者某个科任老师,就能达到目的,需要亲力亲为?”

他的一番话让林睿恍然大悟,“小祝也是这么看出来的?”

祝瑾年点点头,“那时我觉得,小志可能出现了一些幻觉。就好像我们看过恐怖片后,关了灯,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躲在身后,随时会鲜血淋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