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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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拉出来一道红线,将所有沉睡的梦境驱赶。 街上稀稀拉拉出现了人影,跑步的老人,摆摊的疲惫面孔,从网吧里走出来的行尸走rou。 路灯旁,宿醉的人生活不如意,抱着电线杆哭嚷着,含糊不清的话语混杂着酸臭味的呕吐。 宗盐手揣在兜里,与他们背道而行,削瘦笔直的背影,像一把折不断的刀,只能如此向前,只能独自向前。 她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血rou上。 手里的绳子锯齿般印在rou里,像有人在问她: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我走了,你先回去吧。” “知道了,记得我在家等你。” 街口,有人在送别。 留下的人,不舍地挥手,再次重复:“要快点回来。” 这一声,重锤般落在宗盐头顶,她忽然一阵眩晕。 没有人等她回去了。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春寒料峭,宗盐穿得很单薄。 她不觉得冷。 因为身体里有些地方,更冰冷。 回到了小区后门,一个打着哈欠的中年人瞧见她,朝她打招呼。 “小宗,这么早去哪了?” 宗盐低头,没有说话。 中年人穿着保安的制服,他很久没有正经穿过这身衣服了,如今却精神十足地把制服熨烫了一遍,体面地穿在身上。 “昨天和你讲的事,想的怎么样了?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不能接受。但是你要这样想,长远来看,绝对是好消息啊。” “本来这个楼盘是没救了,但是谁能想到一中要把新校区选址定在了对面呢?加上楼盘质量确实好啊,地震的时候比那些建完的小区都牢固。” 中年人过来拍了拍宗盐的肩膀,看她的眼神有些怜悯:“我知道你这些年也不容易,你爸和你是唯一还住在里面的人了,我也一直没有管,不然你一个小孩子,还能去哪呢?” “但是现在好了,大公司接管了这个楼盘,只要钱一到位,这楼盘就活了呀!” “你早些把家里的贵重物品搬走,很快建筑工队就要入驻了,免得到时候被他们处理掉。孩子,好日子就要来了,这是很多烂尾楼的业主盼都盼不来的。” “要是东西搬不动,你找叔,叔有认识的搬家公司。” 楼盘一活,他这个保安,生活都有了更好的盼头。 “……好。” 他沉浸在生活即将改变的兴奋里,于是也就没有在意宗盐的沉郁。 宗盐脚上还是那双磨损严重的运动鞋,这双鞋常年在布满石子沙砾的小路上行走,见证了她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又变成两个人,最后,还是一个人寂寥地穿行在杂草横生的废墟里。 好日子,就要来了吗? 宗盐抬头,看向钢筋大楼。 她讽刺地笑了。 好日子来的真是好时候啊。 生母在世时不来,继父贫困潦倒时不来,她继承贷款苦苦还债时不来。 偏偏她把简陋至极的小屋当成了最后的家,用来藏养属于她的宠物时。 偏生就来了,来得自以为是,来得高高在上。 让她一周内搬离。 这一消息,彻底断了宗盐的后路。 她连最后的周旋时间也没有了,最后的归宿也要被敲碎,重新涂抹成千篇一律的套房。 那还是她的家吗? 那些酸的苦的,但也属于她的回忆,也在消失在灰尘满天的施工里。 宗盐打开门,环顾客厅,里面好像还有着熟悉的身影。 有人在对镜梳妆。 有人在喝酒睡觉。 有人在向她跑过来,说:“你回来了。” 然而眨了一下眼睛,所有的他们都像烟雾一样,不可挽留地消散了。 贵重物品? 宗盐想,这里有过这种东西吗? 她从沙发上捡起自己的书包,把电脑放进去,又去主卧取了一个东西,塞进书包夹层里。 站在客厅中央,地毯还整齐地摊在地上,沙发上司疆睡过的痕迹仍在,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困倦地翻个身,看着宗盐,小声抱怨:“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呀?” 宗盐突然累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像是十多年来的疲惫终于无法被漠视过去,一下子如洪水般袭来,将她拍打在地。 她最后收了一样东西。 走到大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小家,慢慢合上了门。 下楼的时候,她腿一软,摔了下去。 “宗盐,你在听吗?老师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再次清醒过来,她站在学校教务处里。 “什么?” 宗盐恍惚地问。 “你这孩子,怎么不认真听人讲话呢?” 宋老师有些生气,重复道。 “你看,李杰等几位同学,已经提出了和解的方案,他们也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对你有误解,才言语上过激。现在,你的处分学校会取消,其他同学的医药费也不用你出,只要签下这份和解书,这件事就当解决了。” 和解?误解? 宗盐有些听不懂,看向旁边站着的四个男生。他们正也看着她,目光轻蔑。 她疑惑地指着他们,问宋老师:“他们像谁表达了歉意?” 宗盐可自始至终没有听到过对不起三个字。 宋老师有些语塞:“他们已经跟老师诚心反悔过了,不该那样对你的。” “那不应该当面和我说吗?” 宗盐偏头,“我不才是当事人吗?” “你他……宗盐你别蹬鼻子上脸!” 李杰气得跳脚,压抑着怒气说,“就你这种女的,也配?” 宗盐没看他,继续盯着宋老师:“您看,他有歉意吗?” 宋老师低咳两声,警告地瞪了李杰一眼:“你给我收敛点。” “宗盐啊,这件事呢。其实你也有错,不管同学之间有什么误解,也不能伤害对方对不对?他们几个可是都进了医院,有的还住了一段时间院呢。如今能和解,对双方都是好事。” “我看你是个孤儿,可能做事上会有些偏激,不够周到,这也不是你的错。得饶人处且饶人,知道吗?” 李杰听着,冷笑了一声。 “孤儿啊,难怪没教养,是你死去的mama教你去做鸡的吗。” “李泽,你给我闭嘴!” 确实累啊,宗盐想,她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呢? 这些虚伪的、丑陋的面孔,她从小就见惯了。无视他们就好,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忍,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决定要忍耐的? 似乎是从无人为她撑腰开始。 可是,凭什么是她忍耐呢?就因为,她的身后没有任何人,所以她就应该软弱可欺吗? 宗盐摇头:“我不签。” “什么?!” 宋老师和李杰都不敢置信地看她。 “你竟然不签?” 他们的语气,好像宗盐拒绝了什么恩赐一样,匪夷所思。 “你。” “想要我签和解书,也不是不行。” 宗盐站到李杰面前,与他平视。 “?” “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说对不起。”“说,你就是个满口污言秽语,眼瞎心盲,恃强凌弱的废物,有爹妈生,却没有爹妈教养,家里没有钱,就一无是处,连做鸭都没有资本的垃圾。” “或许,我就答应了。” 宗盐缓缓拉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再讥讽不过的笑容。 “你这个贱人!” 李杰暴怒了,也不再管现场还有一个老师在场,冲过来就要给宗盐一拳。 然而宗盐只是微微一侧身,就躲过了他的动作,她的表情依旧很冷静:“怎么,又想打我?” “那我今天,也给你一个建议,打人的时候,不要把后背留给对方。” 她顺势扣住李杰的胳膊和肩膀,往后一扭,膝盖一压,李杰便疼得大叫,跪在了地上。 “怎么,李少改变想法了,要给我磕头了?” “你他妈——” 宗盐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狠狠往地上一磕。 五官砸到地面的声音大得吓人,一旁几个人都看傻了,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宗盐蹲下,再次扯起他的头。 看着他满脸血污,鼻子里流下鲜血,牙齿撞到地面,几颗门牙摇摇欲坠。 “怎么样?李少,你改变想法了吗?” “我cao你的。” 宗盐再一次把他的头砸向地面。 “第二下了,李少。” “你放开我!” 李泽疼得要炸了,他鼻子不会已经骨折了吧? “最后一下。” “砰!” 头骨和地板相撞,终于惊醒了围观的人,宋老师和另外三个男生冲过来,要把宗盐拉开。 “宗盐!你疯了吗?” 宗盐松手,并没有执着于继续下手。 李杰捂着脸,在地上痛苦呻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看向另外三个人:“你们呢,怎么想的?” 他们已经被宗盐吓傻了,完全想象不到一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女孩子可以压着成年男人打,下手还这么暴力,丝毫不怕李杰家里后续的报复。 那他们几个呢?恐怕就更不会被顾忌吧。 要不……还是借势下坡吧。 “对……对不起。” 三个大男人,像挤奶一样,不情愿地挤出了这三个字。 好似落了天大的面子,又惧怕自己受到同等对待,不得不暂时屈服。 宗盐抽起那张纸,在上面草草落下两个字,转身便走。 “宗盐,你站住!你这是恶意伤害他人啊!” 宋老师愤怒地叫她,她毫不在意地把他们甩在了原地。 小时候,宗盐从家里跑出来,会来到江边。 坐在江水边,看水流绵绵不绝,心里的烦恼似乎也会消退。 等到晚些时候,生母偶尔就会出来找她,然后带她回去。 宗盐走在这条熟悉的江边,忽然又觉得心里轻松了起来。 好似所有的情感,都在慢慢地抽离。 她脚步变得轻快。 拿出手机,给王瑶留了言,她便开了静音,不再理会。 有一条小道,是可以通向下面的河岸的。 宗盐刚要走下去,身后却传来呜呜的叫声。 她本不想理会,可那东西又汪汪大叫起来。 回头,一只瘦骨嶙峋的黄色土狗正警惕地看着她,有些疑惑,又犹豫不决。 宗盐盯着它看了一会,终于认出了它:“是你啊。原来你没死。” 地震之后,她找了很久,都没有再看到那一猫一狗的身影,于是她只能悲观地猜测,它们俩没有从这场灾害中幸存下来。 没想到,动物的生命力远超她的想象,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活了下来。 宗盐一出声,黄色土狗马上认出了她,兴奋地晃起了尾巴:“汪汪汪汪汪!” “你真的很坚强。” 宗盐弯腰,摸了摸它的头。 “不过我现在也什么都没了,没有可以喂你的。你去找别的人吧。” 她朝它愧疚地一笑:“本来答应你,有条件就养你的。抱歉,我要食言了。” 小狗听不懂,蹲在原地呜呜叫唤。 它熟悉的人类,却抛下了她,往下面走去。 人类要去做什么? 它跟了上去。 看到那个它很喜欢的人类,把身上的包放在地上,脱下了鞋子,放在书包旁边。 然后一步一步,走入了江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