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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见

    翌日,阿念起得晚,海棠前前后后已去看她五趟,以为她昨夜给王孙绣帕熬了夜。

    王姬的针线活不好,又想以此讨王孙欣喜,必定会吃些苦头。

    第六次去看时床上的人依旧睡得很沉,她弄出好些声响也不见她醒,越发奇怪,走近床前,直直落在女孩脸庞的视线分出些注意在槐木矮脚案几的一束白花。花瓣莹洁润珠像是凌晨就着露水摘的,她记得昨夜是没有这束花的。

    不多的注意力最后全放回阿念的脸上,檀口微抿唇珠像是被咬了一般红肿,面色浮晕涨腻,眼尾缀艳染色,裸露的手臂和脖颈皆黏着细汗,晶小的汗珠密密麻麻地显映出红疹似的斑斑点点。

    近几日多发高热红疹的疫病,海棠第一时间想到她是不是生病了?

    一时乱了心神,也顾不得去探阿念的体温如何,忙唤她,不见醒,便急忙往外走要请坞呈医师来。

    谁知刚要转身,人就醒了,一副全然状况之外的懵呆样。海棠见阿念起身艰难,便上前去搀,稍微使劲,直叫疼,让她慌乱地松开手,无措地立在一旁,不知该做些什么。

    海棠说要去请医,阿念立马就脱口拒绝,支支吾吾地和她解释只是昨夜想哥哥没睡好,身上起的红疹也不许她找医师来瞧,只叫她去回春堂买些药回来,又不肯她服侍说她想自己待着。还嘱咐她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就算是王孙也不能,说是王孙日夜cao劳不想让他担心。

    海棠心有疑虑,她总觉得自家王姬今日十分古怪,行为奇怪,声音奇怪,身体奇怪,身上的味道也奇怪,不是她惯有的芝桃小香调,而是散着同山中寒涧泡过一样的冷息,她从没在王姬周边的人闻过这样的味道。

    尽管如此,还是依言退了下去。她想阿念即没吃早饭又没吃中餐,离晚饭的时间还早,出门买菜前,她得端去几盘小点,给她垫垫腹。

    她在外面敲好几声门,没应,推门的瞬间看见她再次躺了下去手里揪着白花,面色转青翻红,从脖颈顺上来的潮晕怎么都褪不下,眼里积着泪要掉不掉的,从她进屋、放瓷碟到关门,从始至终都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从小服侍在王姬身边的婢女自然不是多嘴的人,也知道自家王姬和自己一样尚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会有许多羞于表露的女儿心思,只当她是为不见王孙而睹物思人。

    哎,王孙不在,如今王姬只能将就她的手艺,她的刁得很,免不了一顿苦思冥想。

    余晖沉沉,难得不用在阿念跟前候着,慢悠悠地在菜市场逛了整个下午才买好菜,绕着路去回春堂买药膏,正要进去迎面撞上从里头出来的玟小六,他对她的出现明显一惊,寒暄的话说得都没有往常那般圆滑,也不似先前热情邀请她往里看,海棠也不多想简要说明来意。

    “你要这个干嘛?”玟小六问,打量着眼前薄纱浅裙的女子,身上没有红肿,不是她要用的,那是她家小姐?

    虽然夏日多蚊虫,但以他们家小姐爱干净的程度和轩对她的爱护能让院子里有这些伤到她?

    “问那么多干嘛?我买来备用不行吗?上门的生意你不做?”海棠反问他。

    玟小六也不挠刺,想喊十七的名字,话顿在嘴边,很快地闪过一丝失意,自嘲地弯起嘴角不好意思地让她在这稍等片刻,自己进了屋。

    她家主子正在二楼秘密疗伤呢,他可不敢让她进。但轩只说不能透露他的伤情行踪可没勒令包下整个回春堂,生意该做还得做。

    他接轩的单子,获得的酬金够麻子娶十个桑甜儿了,但谁会嫌钱多呢?怕是连富可敌国的涂山公子也不会觉得自家的金山银山太多,不然也不会隔三岔五就来他这查账。

    玟小六内心怨怼着,面上殷勤地递上一小罐灰烟色圆瓶,“三十文。”

    递药,收钱,送人,朝远去的背影喊道,“慢走,下次再来啊。”

    懒着rou往回走时,突地脑子一激灵,好像有什么要长出来。

    回想着她刚说的清凉消肿、温和不刺激,全身都能涂的。

    脑海里闪过一千个念头,最后还是回到昨夜相柳去过阿念闺房这件事。

    三日前,他发现自己用瑶草研制的两颗情散不翼而飞,翻箱倒柜地到处找,没找到,反而搜出前两日本该拿给相柳的毒药,看着与之一模一样的纯色花口瓶,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差点把灵海碎成粉渣,心里宽慰着自己没关系,只要赶在别人吃下另外一颗前把它找到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对,没错,就是这样!

    可麻子走过来,“六哥,今早那个官小姐来做客,我找不着好茶,就翻了你的药罐,拿了颗香丸泡茶。”

    轻飘飘的一句话接连轰了他十几次,不死心颤抖地问,“是,是在桌上这样的瓶子里拿的吗?”

    “对对对。”

    “呵呵呵......呵,完了。”

    当日他便去告诉相柳这个意外中的意外,果不其然他气得想要扇死他,幸好他还需要他配置解药,否则他现在就人首分离含冤而死了。两人密谋着怎样才能取到阿念的血制作解药,结果前天轩就一身重伤地找上门来。

    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般的离谱又合适的完美契机!

    两人简单地规划两下便开始行动,毕竟以相柳的身手翻个墙取几滴血还不容易,但玟小六心有不安,主要怕他扛不住药效,会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于是提议让他去取,哪知相柳看不上他,嫌他笨手笨脚,执意要自己去。他无奈、苦恼,想跟他说这个情散虽不像春药那般猛烈,但若有一方心动了意场面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可相柳一点都不想听,他也没办法,也是觉得像他这样冷酷的大妖应该不会轻易被小小情散控制,而且也不见得他会对阿念起意。

    这么想着,只好依计听他行事。昨晚他也确实到了约定的地点,只是他来得忒晚,也没给血让他做解药,反而和他说不必制药,他的药已解。

    情散他也是第一次研制的,具体功效和相克机制他也不是十分了解,看他没什么异样,甚至较之以往面色还红润许多,以为此事已了,顾自放宽心。

    哪知,相柳的解法是指当初最不想用的那一种啊!

    “还以为他能耐大,自己完美解决了呢,结果结果——”

    玟小六捶胸顿足间瞧见二楼开的窗子,猛地塞回自己喊出来的声音,害怕轩听见,以及周边的暗卫听了去告诉轩,一怒之下追杀他俩。相柳灵力修为高强,他倒是不怕,可他这小小医师的小命是铁铁不保的啊。

    为验证他一系列可怕的猜想,因得轩对海棠的吩咐,他得以借着拿轩东西的名义进去院子,海棠不理解王孙为何如此看重他,让他做了亲侍,也只能依言放他进来。

    好几次,玟小六看到阿念大夏天穿得严严实实,连脖子都不露,有一次她似对有所问,却最终没说什么要紧事,那一次的靠近他闻到她身上除惯有的馨香外,还有一股极淡而寒的气息。后面又寻着机会谨慎小心地辨出是相柳的味道后,他的心就像这束被人丢弃在院外的玉萼梅般凄冷孤凉,已经看不见明日的太阳了。

    一连几天,他应付完轩后,都在河边的榕树下等着相柳,终于到他们约定的每月送毒药的日子,他出现了。

    白衣白发的男人即使带着面具,也遮不住他眼底哀怨的郁色,一贯无怒无喜的脸上心事重重。

    玟小六恭敬地递上了小药篮,相柳因着上次的教训,对他的东西不太信任,没有动作,他是个识眼色的,马上掏出一根银针试毒,男人见银针黑得透亮才收走,当场就咕哩咕噜地灌下去了。

    搞得跟喝酒似的,玟小六在心里腹诽,面上仍是笑意盈盈,犹豫着要不要问他那晚发生了什么,他即猜得八九不离十,也拿不准真相如何。

    可问了,是真的,该怎么办?

    立马收拾东西跑路,还是见机行事?

    若让那刁蛮跋扈的小姐知道她是因为他制的药失了清白给相柳,他不死也得扒掉一层皮啊!

    踌躇不定时,寡言少语的人难得主动和他搭话。

    “我有一友,与一女子许下终身,事后给她留信,道明身家所有,也写下相约地点时间邀她相见,他等了三日也不见她来,问那女子是何原由?”

    玟小六受宠若惊地听着,自动把那朋友和那女子带入相柳和阿念,越听越对面前的人另眼相看,对他这婉转的措辞不禁啧啧赞叹,甫一听完,就同他分析,“阿念一看就是那种不经人事、从小被教导男女有别,又没接触过什么男欢女爱的世家小姐,和你做了那样离经叛道的事,躲着哭都来不及,还去找你,想得忒美了你——”

    喋喋不休的数落戛然而止,默默在相柳不爽的冷眼下闭了嘴。

    “那该如何?”他忽略他将他拆穿的话语问,他虽以防风邶的身份出入各种烟花之地,当得逢场作戏的好手,却不曾真正去窥过女儿家的心思。

    眼前的人,外表是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内里却是女人,想来她的话会有些用处。

    “自己去找她,”玟小六提议道,见相柳没有甩袖走人,便愈加大胆地往下说,“刚开始她可能使性子不会理你,小女生都这样害羞的,你多去几天,带着诚意哄哄她,她肯定就会心软,像她这样的娇娇小姐,耳根子最经不住像你这样式的妖孽,你一撩拨保准她软得一塌糊涂,扶风摆柳就瘫上你怀,多来几次可不就从你了。”

    玟小六说着冷不防地遭到一记眼刀,知道说错话,给他赔笑,讪讪地说,“你可以去试试,看我可有骗你。”

    相柳心胸郁结,暗自考量她的话,觉得不像是个正常女子的思维,计较他莫不是男人当上瘾了,淡淡扫量他时,发现其身上的蓝色勾毛斜挎包鼓鼓囊囊的,还散着熟悉的气息,不由分说,把里面的东西拽了出来,看出是他摘的那束花,整个人噌地冒出杀意,眼神骤暗。

    “哪儿来的?”

    “哈?”玟小六尚未来得及反应,突面而来的杀气就把他摁跪在地,压得他喘不上气,只能断断续续地答话,“在轩的院子,外,捡的。”

    话才落,天地间骤起一阵风雪,留他趴伏着捂脖子咳嗽,将将抬头周围的飞雪似有意识般朝他迎面涌来,躲避不及,认命闭眼承受时,忽感身前站了个人挡住全部湿雪,睁开眼,果然是预料之中的面孔。

    “怎么是你?”

    涂山璟忽略她言语中的冷淡,上前去扶她起来,“路过。”

    玟小六起身后别开他的手闪身问,“你都听见了?”直勾勾地盯着他,如同拷问,面前的人抿唇不语,她地冷哼一声着要走时,听见他微弱的应答。

    “是。”她瞪了他一眼绕开他顾自地往前走,直到进了回春堂也没给他一个眼神。

    月色下,圆领青衫的公子驻足良久才斜着影子落寞地离去,楼上倚窗的玄衣男子看向他的背影的眼神隐晦不明。待他盖窗不久,玟小六才从里头出来去看早就没有人影的巷子。

    相较他们仨的弯弯绕绕,此刻那抹白色身影已经闪入人家闺阁坐了好一会了。

    女孩背对着他,青丝如攘攘绿云,软软地叠在月白色宝相纹丝褥上,长春色的纱袖隐着白润的手臂置于同色的薄衾。

    相柳发现被子和床褥是新的,环顾四周,便是底下的床和那张梳妆台都同前几日不一样——桌面的几处凹陷和栏杆上浅淡的抓痕不见了。

    房中燃着烛暖光亮堂,若不是他本就想和照面,决计不会进来。

    先前明明没有点灯,他想,是为了防贼吗?

    思及此,心口莫名不爽,转瞬即逝,看到她身上比衣裳还要艳几分的红痕后,默默从腰间拿出一碧色素面小瓷罐,伸手想放在她的枕边,脑海里闪过那束被她扔掉的白花,思量着手里的瓷罐会不会也是一样的下场。

    岂料他一附身,女孩的肩膀就不可控地往内拢,放置的动作一顿,敛下眼睫垂目,闪过极浅而淡的伤神。

    原来她没有睡,也许是他把她吵醒了,他在心里给她找借口。

    他坐起身子,使劲地摁着左手心的小药罐,在它要碎前松下力,把视线落在阿念不断颤动的眼帘,还有她胸前不断扭曲的花纹——看得出她很紧张,明知道他在却不肯转头。

    不想见他吗?

    还是不敢?不愿意?

    先前放柔的目光此时森凉地扫过阿念的身子,通体全览,遮身的大片月矾色实在碍眼,忍住一把掀开的念头,缓缓把目光放回那些引人注目的红印子,和那天一样,他不自抑有作乱的心思,却微微不一样。

    他那时想碰她、弄哭她、听她一遍遍叫他的名字,满脑子只想将她占为己有。

    但现在,他想要她主动亲近他,或看他,或牵他,或抱他,或亲他,甚至于主动和他zuoai。

    而不是像这样避而不见。

    相柳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因为她对他的害怕和她在心底正喜欢着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喜欢吃的那块靠近脖颈带皮脂的rou,入口时错蘸难吃的酱料,咽之恶心,吐了又觉可惜。

    啧,烦人!

    从心底腾升的烦躁盖过那股有药效加持的爱欲,让他临近道德崩溃的边缘。

    九个脑子在打架,即想弄碎她,又不愿她哭红眼。

    内心煎熬着,低劣的恶念便先胜一筹占领高地成为主宰,伸出手抚过阿念的肩强硬而轻慢地掰正她的身子,拉下碍事的丝衾堆至腰间,接着用利爪挑烂她的肩纱,右手抹开药膏——这是他那夜就去海里取了紫海胆和海龙配之蓬莱兰草制成的,赏看着她因他的颤栗,一点一点地把白乳状的药膏晕盖红印。

    红斑——他落吻时吸的,也许是用牙齿磨的,不记得了。但当时的力道和颜色深浅仍有印象,现在过去三天已有些淡了。

    寒凉的指尖游移在手臂及胸乳以上,他就像是故意磨她一样,慢慢地揉捻转圈,时不时往靠近她心口的位置吹气,凉意酥着麻直达脚尖,不受控地卷起脚趾给出反馈。偏他还在那处逗留不肯走,微热的鼻息触及皮肤时凝了湿隔着细软的布料润下乳尖,让她的身体起了更大的反应,进入耳内的除了她暴跳如雷的心跳声还有他极短的哼笑,登时便rou眼可见地红了半个身子。

    明知女孩已经臊得不能再羞了,知道她弓着身子躲也不愿就此罢休还要继续撩逗她,指尖缓慢地抚弄其上,最后逡回在横截玉峰的长春色中,随着起伏的胸口有节奏地去勾她的领口,势要逼着她拦他的手,睁眼看他。

    生生硬熬半刻钟后,在相柳药耐心耗尽要扯着抹胸大开领口时,阿念抓住了他的手,空出的另一只从左边来带起掌风扇在他脸上,红了,但是不疼,他想,还有点痒。

    他展着偏执的笑眼看上握着他手不住抖的人,如他所料,眼眶又是润滢滢、湿渍渍的。

    “你个流氓!还敢来!”女孩赧着愤,语气恼恨,细细听去又觉委屈,七个字掉了一把泪。

    “我说过,会对你负责。”他拦住她想再来一巴掌的左手,高举过头顶摁在枕边,那只抓着他右掌的手很遗憾被他俘虏在她的胸前。

    见阿念哭得不止,他稍稍松了劲,可她就趁此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掌控,这可不行。

    阿念逃脱不成,身上的人反而越逼越下,结结实实地压下她的胸膛,她看见他触碰到时身子明显一顿,就知道这个混蛋碰到了,碰到了那里,明白她对他的身体是有感觉的,压抑的羞耻从狂跳不止的心跳声中不断地往外漏出,逼她羞愤至极,对他大喊大叫。

    相柳还怔愣在顶上她乳儿尖尖的懵呆中,下一秒身下的人就在出神时甩脱束缚对着他一通捶啊、挠啊,力道越大,哭得越凶。

    “我不稀罕!你滚!给我滚!”

    “你下去!下去!”

    “不许碰我!”

    “别碰我!”

    女孩力气再大对他来说也不痛不痒,就算她口中的话再伤人,伴着她震耳欲聋的哭声,什么枪啊棒的都没了攻击力。

    他在心里叹气,疑惑:难道没人告诉她放狠话的时候,不能边说边哭吗?

    她哭得狠,声音都喊哑了也不歇歇,他倒是要撑得倦了——为了她脆弱的自尊心,他不得不远离刚才的挺翘,以免又碰到什么她不肯让他知道的东西。可是还要耐心些,叫她出够气,累了自然会好好听他说话。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入眼的脸和脖颈都是她挠的抓痕和指印,阿念看见他垂目一声不发地承受她的发泄时更难受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顾自掉泪又收回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不为擦泪,只是想逃避他的眼睛,也不想看她发泄的结果。

    阿念的情绪大抵是多变的,相柳想,刚刚还在生气的人,现在真的委屈得伤心痛哭。

    “都怪你!都怪你!害我变成这副奇奇怪怪的样子。”她说着声量渐弱,像是随着吞吐被迫咽了回去。

    可不是的,是阿念自己心里发虚,她很清楚那晚他没有强上,她也不是被逼的,如此才叫她这般气恼着他,气恼着自己,无法全将错赖在他一人身上。

    明明是两厢情愿的事,事后她却都怪着他,可她没办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三天她简直要疯了,心里头有委屈却谁也敢说,又害怕自己破身的事情被发现,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怀孕,真的有孩子了怎么办,是流掉还是自己养,或者跟父王说说情嫁给他,但他是辰荣义军的军师啊,是哥哥的敌人,她不想和哥哥作对,她不能。同时她又难过,难过自己不能嫁给哥哥了。

    那么那么多话,她捡了最重要的说,“相柳,我嫁不出去了,我是个坏女孩了,哥哥,我不能嫁给哥哥了。”

    女孩啜泣着和他陈告,很可怜,但他只是对她口中的哥哥顿顿,一门心思检查着她的指尖有没有浸血,他的血里都是毒,他并不想因此伤到她,检查得很仔细,期间阿念不怎么配合,费了好些事,幸好她的指甲缝里只是残留些碎屑而已,确认完毕,才舒开眉眼去安慰她,对于她的担心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他巴不得她不能嫁给那人,嫁不出去也没所谓,若是她愿意他会娶她,至于无媒苟合,或是婚前圆房这种事,他其实并不在意,但她也知道阿念在意,很在意,便也出言宽慰她。

    “阿念,男女欢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有那么你想得那么十恶不赦。性,发乎于情,是男女之间表爱的一种方式而已。”他将声音放轻,语调尽量温柔,配以轻抚拭泪的动作,眼中再带上怜惜之蕴,宛然一个细心温柔体贴的大好男人。

    可阿念不是傻子,懂得吃一堑长一智,撇开脸,即便他说得有几分道理,还是躲开他的目光。

    他的这双眼睛是最蛊人的,不能看,一看她就会变得奇怪,什么都会听他的;其次是他那张嘴,说出来的话不能听,一听她再不愿意的事被他连哄带骗也就同他做了。

    坏男人,十足的混蛋!

    想到这,她心里又开始泛酸,潸然泪下,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坏,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说着想起他的身份,泪啪嗒啪嗒地一顿流,“你是不是在哥哥那受了气,你报不了仇,就把气撒在我身上?”

    很好,又让她找到了一个脱罪的借口。

    相柳真的是撑得厌倦,看着她又是稀里哗啦的脸,不解至极,她是水做的吗,能哭出那么多泪来?

    不知是累了,还是逃避事情的真相,他不再顾忌她的感受,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在她的惊呼中紧紧地抱着她,十分留恋地埋首在她的侧颈,手中环着她的软rou,前身贴上的也是温温软软,阿念不胖,但是rou乎乎的,抱起来很舒服,像他有时兴起就去吃的生煎包,皮是酥的,汁是浓的,rou是香的,小巧而精,想着想着他的口腹之欲便上来了。

    怀里人无措的微颤拉着他面对现实,他先前就说过的,这于她是无妄之灾,是被蒙在鼓里的当事人。

    阿念还不知道自己中药,若她知道了或是明白过来,会不会同他一刀两断,毕竟这是个完美的借口,她那么想为自己找理脱身,怕是巴不得吧。

    同那夜无二的月色又撒进来,虚虚渺渺地勾画着两人相贴的轮廓,清辉如水,洗涤不净龌龊的心思:药效还未让她依恋上他,且先瞒她一阵。

    他不想让她从指尖溜走,这会同时让他失去与她的温存,他不想,哪怕他只领略过一回,也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足以迫使他有所行动。

    静默良久,阿念才听到回复,“不是,我和你之间没有第三个人,就算有,也不是你哥哥,”而是玟小六。

    她扁扁嘴不作声,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还待细究,相柳的唇便在她的脖子上一开一合,又湿又热又痒的触感,让她不舒服,方才的臊意尚存使她推着他起开,不能动,觉得自己被他占了便宜却无法反抗,心觉屈辱,又是一顿抽抽噎噎。

    “别哭了,好不好?”他没有去看她的脸,右手却熟练地抚上她的眼角,“你已经哭得够多了。”

    他不喜欢她哭,这样他会拿她没办法,也会使他切切实实地意识到她同他平生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很金贵,受不得一点委屈。

    若她奋起反抗,会好办很多,他直接以绝对实力碾压她,逼她就范即可。

    可她哭,因他而哭,还这般可怜,他便没多少有效经验可以来对付她。在他的年岁里,泪几乎不落,血倒是常常近乎流干,而他遇到的那些人也没几个会在他面前哭得如此不管不顾,像她一样只凭自己心情行事,恨不得他里里外外都知道她的委屈、难过和伤心,

    “那你起开。”

    他短暂地思考了会,依她的话退开距离,这下一双眼睛里都是红彤彤的姑娘,见她散发直垂,不由自主地溜起她胸前的几缕嗅在手心,余光瞧见她提起不放的身子,和她身后袅袅的月泽。她始终提防他做出什么事来,他觉好笑,旋即漫不经心地勾着嘴角松开她的头发,顺势抬起她的下巴,故意离得极近同她耳语告别。

    “军中事多,我会常抽空来看你,若你像今夜这样避而不见,我会罚你。”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耐人寻味的低笑凑上她的眼,叫她不寒而栗,纵使不愿也只闷闷地点头。

    见此相柳心情愉悦,将先前的忧郁一扫而空,拿出刚刚的小瓷罐,下达命令似的,“先前的药别涂了,用这个。”

    阿念迟疑地接过,就见他一抬手将药匣子里的灰烟色圆瓶在她目瞪口呆中猝成粉渣渣,淅淅沥沥地落在空中,挥袖一扬全扫出了窗外。

    “早晚一次,你若是,”他暗下音调,靠近她,“像那束花一样把它丢掉,也没关系,不过是再做一瓶的事,但下次可就要由我效劳为你上药了。”

    说着视线就往下移,顺入她的春涧,眼神逐渐晦涩,在它烧得火热前,倏地一只手阻挡他的窥视,便掀起眼帘与她往上看的眼神相遇,表情玩味而轻快地欣赏她的气恼。

    他似乎很喜欢她气鼓鼓的模样,真是个,死变态!

    “我知道了,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吧。”她没好气地说。

    “是要准备走了,但是,我还要带走些东西。”他盯着眼边红润水滑的唇珠,临时改变主意,不想就这么空手而归。

    “什,唔!”

    突如其来的袭吻,如疾风摧细柳,骤雨压梧桐,风雨不能挡,反将。香津涟涟,漆舌如胶,似乳融水,尾鱼相缠,黏起珠帘,点点滴滴,银透缀玉肌。撩火腾情,浮艳沉沉漂眼波,且迷还待迎时,白月忽消,郎走空留枕上娇,春泥未烂,欲何消。

    阿念迷迷瞪瞪地回神,意识到刚刚和他这样那样时,羞得捂住自己的眼睛,没脸见人了。

    “登徒子,流氓,无耻,无耻,无耻......”嘴里来来回回念着几个词,双手遮不住红晕,继而拉起旁边的被子盖住身体,在被窝里打滚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揪着自己的嘴皮懊恼,“这个混蛋,下次不能再被他得逞。”

    然后自动回味起刚才的吻别,还比较起那夜,想哪个更舒服些。

    比出结果后,意识到她自己在做什么时,又是一阵羞,浑身热得她腾地坐起身来,爬下床去灌水,小半壶下肚后才回床,注意到案几上那束和先前如出一辙的玉萼梅。

    走近去看,花瓣上便显出一行字:等我,我会来见你。

    那夜小王姬又失眠了,辗转反侧不能睡,看着月色进进出出,心也跟着起起落落,终是在天明前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