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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久违的亲吻与失败的告白

    

十六、久违的亲吻与失败的告白



    午饭还是老三样,蒸煮拌。怕我吃不下健康餐,爸妈在调味品和菜品造型上花了不少心思,他们总觉得我还是小孩子的口味。

    mama把医生给的那张饮食建议的单子背熟了,说忌口的太多,觉得我可怜,实际上那些我平时就不爱吃,只是她不太了解,比如直到今天还觉得我爱吃鱼这点。我知道其实是她爱吃。

    我吃过这顿花里胡哨的午饭,等mama收拾好饭盒,准备坐上我的坐便轮椅去拉屎。

    之前在ICU不能下床,好不容易解决了便秘的问题,但无论拉屎撒尿都是在床上,还要别人来擦屁股,这让我非常崩溃。我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护士和mama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擦。

    那段时间我又变回了小孩子,但mama已经不再有年轻时的精力了。

    我看着mama抿紧了嘴,皱起了眉,慢慢搂起我,承受着我全身的重量,脸上的纹路变得更密,像峡谷的岩壁。我忽然在想,她需要人看护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到那时我早就死了,要还她的这份人情也不能够。

    这个念头让我有点动摇,我好像还是亏欠了她。

    我到梦里还在思考我和爸妈的关系,问题解不开,我醒不过来,中途听见有谁叫我熊猫,我用力睁开眼。我知道是负责我们这个房间的护士进来了,说不定梁双燕就跟在她身后。

    “摆驾VIP豪华套间喽,熊猫jiejie,以后就不是我管你的床了。”

    护士边说边笑,推着一辆轮椅走到我床边,她拿出腋下夹着的文件板,抽出床尾的信息卡夹进去,看了看mama。

    “阿姨您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换房间了。”

    我往门口看一眼,梁双燕不在她后面。一定是她换的病房,我又欠下一笔。

    mama也是刚睡醒,从陪护床上起来,愣愣地盯着护士,问是怎么回事。

    “有人帮着升了高级套房,说是熊鸢的朋友。”护士放下夹板,把我搂到轮椅上去,“你这个朋友还挺有来头的,主任都对她点头哈腰的。”

    我又看门外:“她人呢?”

    “在那边等你过去。”

    护士又去帮mama整理东西,mama看上去很费解,我只说那是她见过的人,看到她就知道了。

    我们换了一栋住院大楼,说是国际部,大厅都铺了红毯。这里人不多,各自坐在单人沙发上,比较安静。护士做完交接工作后,新的护士带我们去房间,一路介绍,我越听越觉得这笔债不好还。

    我以为梁双燕会在房间等我,结果刷卡开门的时候,她无声无息地就站在了我们的身后。

    “阿姨好。”她接过轮椅的把手,推我进去,“我是梁双燕,温玟的老同学,您之前在婚礼见过的。”

    mama和她客套几句,还想再问,我让她到外面的会客大厅等一会儿,她跟着护士出去了。

    cao作器对病床的调整还在进行中,梁双燕看着我被变成躺椅式的床缓缓托起来,叹了口气。

    “装修得比较老气,将就住吧。”她走近了,抓住我的护栏,又看我床边的那幅花鸟图,“本来想把你转到私人医院的,那边好看一点,但你肯定懒得动。”

    我说:“谢谢你,但是我住不起。”

    “有我在,你就住得起。”

    梁双燕的声音在抖,抓在护栏上的手指关节也攥得发白。如果我不是伤成这样,我想她可能会给我来一巴掌。

    “只许你给我升舱?”她还是不看我,又去看天花板,“温玟说你出国了,我还以为你去冰岛了。”

    我说:“梁双燕,你看着我。”

    她昂着头:“我不看。”

    “过来一点。”

    她还是说不。

    我握住她的手说:“我想亲你。”

    梁双燕低头看我打了石膏的手,俯身靠近。我捧上她的脸,嘴凑过去,她不让我亲,把手指压在我的嘴唇上。她的指尖有点凉,她该多穿一点。

    她看着我,声音很轻:“你不是一直昏迷,你是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对不对?”

    “你套人家话?”我说。

    至少车祸这个谎言没有露馅,我把她的头发挽到耳后,感到很庆幸。

    梁双燕的眼泪滑出来:“她们说你天天哭得死去活来,那时候为什么不找我?”

    “太痛了,对不起。”

    我把她的手指捏到一边,给她擦眼泪,看她哭比跳楼还难受。我不想让她再问了,好不容易见面,我只想亲她抱她。

    “我以为你烦我了才躲起来,我这些天总是在想,到底哪里做错了。”

    梁双燕哭着说,她托住我的手,另只手轻轻揽过我的肩,下巴不落在肩膀,抱得有点谨慎,可能是怕我痛,也有点生疏,我们是有段时间没抱了。

    这个触感,我实在想念。

    她贴在我耳边,颤抖地说:“但是我又想,你既然不喜欢我,肯定也不在意我错不错的,你只是懒得应付了。”

    要不要现在就告白?

    我在纠结。

    梁双燕哭了一会儿,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所以我之前找大师给你下了咒,要是和我分开,你就会有血光之灾。”

    她怎么不咒我死呢?如果是,我真的会感谢。

    “是不是我越讨厌你,你越兴奋?”我说,“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最讨厌的人。”

    我把她稍微抱紧一点,梁双燕摸上摸下,应该是摸到我病号服里面的固定带,她哭得更大声。

    “怎么yingying的?”

    “肋骨不是骨折了吗?这是固定用的。”我抱得更紧,拍着她的腰和背,“已经不痛了,你不要哭。”

    “你有没有发现,只要我们不在一起,你就会出事。”她还是哭,“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不能离开我。”

    虽然这个逻辑是强盗的、错误的,但我的确不能,现在的我没有离开的能力,只有梁双燕离不离开我的这种选项。她已经怀孕,不可能一直陪着我,我也不会让她陪。

    “离不了,想离也没那个腿。”

    我顺着她的话说,突然意识到这样拥抱的姿势对一位孕妇来说不会舒服,我松开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你坐。”

    梁双燕摇头:“要是你这次真的死了,我……”

    “我死了,也总会有下一个来陪你的。”我说,“梁双燕,说真的,我现在满足不了你,你可以去找别人了。”

    “那我去找向晋坤复婚。”

    “你想去的话就去吧。”

    “他要是又打我怎么办?”

    “我帮不了你。”

    “你想气死我吗?”

    “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你好烦!你不要说话了!”梁双燕气得扑上来,用她的嘴堵住我的嘴,边亲边哭,“小熊,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很久没亲嘴,我都快忘了要怎么进行。我凌乱地吮着她的舌头,手从护栏摸下去,想找到开关,把我们之间的这个障碍物放下。梁双燕感觉到了,帮我放下,我顺便拉着她的手,按在床沿。

    “撑在这里,这样腰不会很累。”我扣进她的手指,小声说。

    梁双燕哼了一声,我舔了舔她的嘴唇,稍稍侧过身,右手伸进她的风衣,绕过她的腰,手指并拢按下去,幸好,我还记得该怎么揉。

    我叫着宝宝,边揉边吻,梁双燕微微扭动着腰,椎骨顶着轻薄的毛衫来回刮蹭我的指腹,比第一次摸的时候更锐利。

    我忍不住说:“你多吃点。”

    她笑了:“吃什么?你的口水?”

    “吃饭,你瘦了很多。”我把手收回来一点,摸她的肚子,“都怀孕了,该多吃点,我怕它把你吸干了。”

    可能因为我提到了饭,梁双燕的唾液变多了,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她吻得更用力,像是故意嘬出响声,企图盖过那个声音:“你为什么要怕?”

    她握住我的手,带到她胸部。

    如果梁双燕没饿,我会按她所想,揉捏那个位置,甚至是伸进内衣,在乳晕画几圈,动作一定要慢,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过rutou,蹭得她呜呜叫。等我画完,rutou就差不多yingying地凸起来,变成一个小小的rou柱。这时轻轻攥住,旋转,往前一扯,梁双燕就会发出让我耳朵变红、裤裆变湿的呻吟。好久没听,我真的非常想念那个声音。

    但我不能再继续。

    “因为所以。”我脱离她的嘴,草草揉了一把奶子,靠回床上,“赶紧去吃点东西。”

    梁双燕直起腰,看着又有点生气:“你要让我走?”

    “那就让他们送餐?”我说,“哦,这附近有家日式料理,可以让我妈给你打包鳗鱼饭带过来,想不想吃?”

    她坐到沙发上:“我又不是只爱吃鳗鱼。”

    “还有其他的吗?”

    “很多啊,”梁双燕深吸一口气,“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rou,松花小肚晾rou香肠……”

    “好了。”我想接着往下听,又怕她真的说完,“能不能帮我把我妈叫进来?”

    梁双燕拿过吊在床头的呼叫器,用迪士尼式的肢体语言向着我按下,让护士把人带过来,表情很招人厌,我说伤到头了理解一下。等mama走到客厅,她又站到我床边,飞快地亲了亲我的额头,再笑着坐回去,说我笨笨的很可爱。

    我认为,不,我确定她不用再躲了,但我还不够确定她怎么想。

    我看着mama说:“mama,你不是想找个人陪我吗?”

    mama点点头,有些紧张地抿抿嘴,她应该是知道我要说什么。

    “她就是了。”

    我转脸看梁双燕,她的表情显然比mama震惊。

    我看着她说:“我喜欢她,我这辈子就她了。”

    我说完,房间里不约而同地响起她们倒吸凉气的声音,像是爸爸即将开始打鼾前的蓄力。紧接着就会是不间断的猪叫,每次我听到,都觉得他会像千寻的爸妈那样,变成一头猪。

    我不想让她们也变成猪。我张开嘴,试图用一些吃痛的声音来抑制这种异变,梁双燕却突兀地站起来,哈哈大笑。

    “哎哟,说什么呢这是……是不是想歪了?”

    她带着尴尬的笑容朝外面走,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mama,眼睛瞪得很大:“小妹,我不是同性恋,我跟我老公好着呢!”

    我看她走,没说话。

    梁双燕经过mama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我家里还有点事,阿姨,那我就先走了,您陪小鸟meimei安心在这里养身体,我改天再来看你们啊。”

    mama不愧是mama,在这种时候还保持着一种礼貌的亲昵,和梁双燕推拉一阵,最后还是送她出去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

    我按下护栏的控制键,随着下落的床身缓缓躺下来。

    是我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