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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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陟仓促之间用白徴为质试图威胁沈笑风,利刃紧贴着白徴颈侧,寒光在道长颊边映出一道冷白光芒,只要再近毫厘,便能添上一道艳丽血色。沈笑风立时止住了所有动作,神色显见的紧张了起来。 “事已至此,想来沈统领是不会让我全身而退了,”薛陟狠狠一抹脸,似是做了鱼死网破的决定,手中更是使了半分力道,咬着后槽牙道,“当年吊打之仇,今日能报复回来也算死而无憾了,既然要死,能拖着鼎鼎大名的白道长垫背,倒也不……”说着说着陡然没了声迹,沈笑风正是心弦紧绷,定睛去看却见薛陟猛的呕出一大口血,斜斜向一边倒去。 “反派往往死于话多。”白徴撑着身侧木栏站稳,一手还攥着用来固定道冠的长簪——那金属长簪一头极为尖利,刚刚刺透了犹自絮絮叨叨的薛陟的咽喉,此时正淋漓的向下滴着血。道长一侧脸颊沾着薛陟喉间喷出的血迹,看起来很是凶残,沈笑风勉强自震撼中清醒过来,迎面接住力竭又昏迷过去的白徴,急匆匆往住处赶回了。许是过于挂怀白徴的安危,竟由始至终都没能想起和他一起赶来的林泷已经不见踪迹了。 林泷自是已经不在当场了,从他关注到躲在角落里的肖展开始,就已经得出了“此人必须死”的结论来。左右白徵那里有沈笑风,林泷立刻调转焦点锁定了肖展,见他溜走,立时便跟了上去。 要说此事,也确然有肖展撺掇的大半原因在其中。薛陟与白徵积仇已久,而肖展却是在记恨沈笑风为了白徵几次三番的拒绝他令他落了面子,这才有了今日之事,也阴差阳错给了沈笑风向薛陟下手的名头。 肖展见沈笑风找到暗室,心中忐忑不已,悄悄地溜走了,以至于并没有发现一直尾随他而行的林泷。眼见着要出了沈笑风统辖的范围了,猛不防后脑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在他背后,林泷面无表情眼带寒霜的收回了射出金针的手指。 对于肖展其人,林泷和沈笑风必是除之后快的。但与沈笑风简单粗暴的杀人不同,此时林泷心中新仇旧恨齐齐涌上,竟生出了些不一样的心思,呼哨招来在附近巡逻的杂兵把肖展拖去了自己的药园,随后满面冰寒的从内里重重锁上了门。 沈笑风抱着林泷一路奔回住所,立刻马不停蹄遣人去请林泷,但派去的人却回消息道林大夫的院子大门紧锁,应是不在家的。所幸白徴的伤瞧着凶险,却也都是些外伤,旁的大夫也能应对的来,便一时专心守着道长,暂时不去想林泷的去向。 而林泷总是药香萦绕的房子里,此时隔开一个小暗室,昏迷不醒的肖展被随意丢在角落里;素日温文尔雅的大夫正端着盏茶翘着脚,斜靠在扶椅里居高临下打量那张总是挂着谄媚与妖气的脸。 非是他过于闲适,只是作为正常人的林泷实在想不通,此人不但长得不能称作俊朗,甚至当得起一句丑陋,为何还有大批女子追捧不已。还没想出个头绪,肖展挣动两下,终于醒了。 林泷把手里青花游鱼纹的茶盏往桌上一搁,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漆黑靴子落在肖展面前,面上带了些温和的笑意,语气却冰冷到如寒潭冰窟。肖展听到他一字一顿的说:“既然你醒了,那我们来算算账吧,”淡色唇角勾起个笑来,“肖大侠。” 这厢林泷作何打算略去不提,沈笑风抱着处理过伤口的白徴,却是一时陷入了沉思。实话讲他现在有些后悔,当时薛陟明明已经有了要翻脸的苗头,他却为了试探白徴,将这桩事情按下不表,以至于一朝不慎将白徴拖入危险,事已至此,他无论如何都难辞其咎,只能悔之晚矣的一声接一声叹气。 回想起初次遇见白徴,两人在小遥峰下短兵相接,那时的白徴出招如电迅捷如风,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尽的意气风发,却现今因他之故沦落至此。 指尖沿着昏睡中仍在紧皱的眉头描画一圈,更是一番心疼绵密的涌上来。这人本该在他的轨迹上自由来去,谈笑间踏遍山河,展臂揽尽春风,却如今明珠蒙尘,几次三番游走在生死边缘。 攥着白徴衣领的手蜷了又蜷,沈笑风终于咬着牙做了一个不亚于剜心锥骨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