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网 - 言情小说 - 槐叶纷飞在线阅读 - 第四章心之所向

第四章心之所向

    暮色笼罩住渝州的天空,霓虹灯光渐渐出现在这个城市中,把街道装点的五光十色,灯火辉煌。办公室没开大灯,只有桌上的一盏台灯开着,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显得孤独又清冷,映在墙上显出模糊的影子,和外面的喧嚣仿佛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外面的办公区人早已走光,灯也关的差不多了,只有前台的小jiejie还在写工作笔记。唐淮坐直身体,又倚进躺椅,用手勾了勾眼前的刘海,侧头看着外面的夜景继续发呆,微弱的灯光映出她精美的颈部,连带着领口的锁骨,若隐若现。

    “哎呀,好烦……”她突然发神经似的双手捂脸,双腿不停的倒腾,像是想到什么害羞的事情一样。

    捂了半天,她渐渐冷静下来,瞅了瞅桌子上电子表的时间:七点二十三。意识到时间不早了,她起身关掉台灯,拿起包包准备回家。

    有惊无险,她赶上了最后一辆公交车,车上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一对小情侣坐在最后面亲亲我我,前面就只有两个大娘在唠家常。她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有些无聊,想拿出手机看点没有营养的小视频,却看到常烨给她发来了信息,时间是五点,她莫名一阵期待,点开了对话框。

    常烨:什么时候下班?

    常烨:晚上能陪你一起吃晚饭吗?

    唐淮看着这两条消息,心里五味杂陈。她承认自己对常烨还是有些想法,但是当年那些照片和视频也的确让她对常烨心怀怨恨。她犹豫了一会,磨磨蹭蹭的在屏幕上打字。

    “我回家吃饭。”

    看了半天,又摇摇头把字全部删掉。

    “让他干着急好了”唐淮坏心思的想。然后美滋滋的刷小视频。

    回到家后唐淮随便煮了点东西,吃完把碗都洗干净,又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在床上玩手机。

    这边常烨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只有一件睡袍,模糊中勾勒出比少年时更要完美的身形,胸前的衣缝中隐隐约约透露出胸肌的形状,额头还滴着没擦干净的水。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有不少工作上的信息,却没有一条来自唐淮的。他皱了皱眉,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毛巾擦干净额头,另一边回复着消息。他这个商务总监才刚刚上任,凭借着高学历与海归身份,以及自身家里人脉,他得以直接在盛悦竞争到这个职位,然而众口悠悠,他若想堵住别人的嘴,还是要拿出实打实的业绩的。

    这次公司地址刚搬过来,需要一个法律顾问团队,他第一个就想到了虹帆,作为当地的老牌律师事务所,虹帆无论是实力还是信誉都有保证。只是在是否外聘上,常烨坚持外聘,然而其他总监有一部分则支持应聘。

    他回复完信息,又一次点开对话框。

    还是没有回复。他咬了咬牙,有些郁闷的起身打开冰柜,拿出一瓶拉菲红酒。骨节分明的手用开酒器开完瓶,却并没有用高脚杯,而是直接扬脖子喝了下去!

    两万多一瓶的拉菲,被常烨像喝啤酒一样喝了下去。这样别人看见估计都要骂死常烨。

    这种喝法是他在国外和朋友逛酒吧的时候学的,就享受那种酒水一股脑流过喉咙的感觉。

    一口气喝掉半瓶,“啊”的哈出一口气,他把酒放在一旁的吧台上,用墙上的开关打开氛围灯,随便调出了一部新上映的电影,回到吧台,又从冰柜里拿出一瓶新的红酒,回到沙发,把两瓶红酒放在一旁,躺在沙发上,一边灌着红酒一边看电影。

    常烨不是没有想过再给唐淮发信息。她一定还在生气吧?气自己当初明明笑着说没事,却直接抛弃了她,甚至连正式的分手都没有说出口。

    常烨又喝了一口,红酒见底,他回忆起今天中午和她的偶遇,在她身后等待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了唐淮,后面对视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克制不住自己,一股脑的把她抱进怀里,抱紧她身体的柔软,感受着熟悉的气息,久远的回忆被唤醒,他像信徒崇拜圣女一样含住她的耳垂,那时唐淮的乖巧让他误以为他们从未分开过。

    一瓶红酒喝光,他随手扔进垃圾桶,看着剩下的一瓶红酒没有启封,播放的电影正在上演着老套的情节,常烨无心去看,关掉电视,看了看时间,十点过五分,手机仍旧没有唐淮的来信,他关闭屏幕,扭头躺沙发上睡觉。

    洗洗睡吧常大总监,梦里啥都有。

    ……

    唐淮昨晚熬夜看了小说,今天早上起的有些晚,睁眼已经八点四十了,她慌忙收拾好,出门赶车。

    希望能赶上整点的车,这样至少还不会迟到,但是吃饭的时间就没有了。

    一想到自己今天整个上午都要饿着肚子干活,她不禁有些欲哭无泪。她连律所楼下的路边摊都来不及多看一眼,急急忙忙去坐电梯,到律所后马上来到打卡机器前。

    “打卡成功”

    她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时间:九点二十九分。和昨天一摸一样。长舒一口气,从起床以来的焦虑被清空,在茶水间她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刚进办公室门就看到白老大又顶着一片阴霾站在里面。

    “今天上午盛悦会派人来我们律所确定最后的人选,我这边已经交上去了几个名字,剩下还有一个名额。”言下之意是让她赶快做决定,当然也有催促她赶快答应的意思。

    唐淮刚喝了一口咖啡还没咽下去,听到这话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将杯子放在办公桌上,把自己“塞”进椅子里,美滋滋的躺着:

    “白老大!我都说了我手头还有案子,抽不开身。上午我还要整理素材,去不成。药厂这事儿,社会舆论这么强烈,今个下午就是二次开庭了,你现在让我跑盛悦当下手,那开庭谁去?”

    “哎呀我不是说了吗可以给他们换个律师。”

    唐淮又翻了个白眼:“您啥时候见过开庭前换律师的例子?”

    白瀚诚头偏向别处:“你听我的他不就有过先例了”

    唐淮无语,其实她心里最大的障碍还是常烨。因为常烨在盛悦,她有些不愿,或者是不敢,再去面对他。原因不止是他们曾是男女朋友这么简单,更多的是她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在盛悦当法律顾问,免不了会增加和常烨接触的机会,而她和他都不是绝情的人,也很怕彼此再次在感情里受伤。最重要的一点,唐淮如果真的又和他发生什么,若是被人知道了嚼舌根,唐淮尚且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回到虹帆,那他这个盛悦的商务总监呢?恐怕会直接被董事会给开了吧?她知道常家在内地有些不错的人脉和实力,但是对常烨的名声肯定会有影响啊。

    想到这,她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抬头又看着白瀚诚:

    “白老大,我真去不成,律所需要我,我总不好跑去盛悦给人家放狗吧?”她说的可怜巴巴,语气带着那种好学生特有的乖,是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喜欢的类型。果不其然,白瀚诚听完这句话,脸上有些为难。当了二十多年的律师快退休了居然连一个女娃娃都说不过,他感到深深的挫败。当初看她是国内名牌大学毕业,毫不犹豫就把她收进虹帆,一直着力培养,有那么点关门弟子的意思,谁知这妞儿死倔,这次硬是不打算听自己的,他无奈咬咬牙:“算了!你这孩子就是不听劝,董燕急着要进去,既然你不要,这最后一个名额我给她。”说着走出办公室,向着董燕那边走去。

    看着白瀚诚离开,唐淮松了口气。终于消停会了。她心里想着,拿起咖啡一饮而尽。戴上眼镜打开电脑,为下午的开庭做准备。

    她细白柔嫩的手指敲击键盘,目光透过镜片认真校对着信息,外面人来人往,却丝毫影响不到她。

    林沐又来给唐淮送来了新的材料,她站在门口,轻轻喊了一声“淮姐”。

    唐淮抬头瞥了一眼,示意她进来。

    林沐抱着文件夹走过来,放在唐淮身边,低头瞅了眼桌子说道:“哎?淮姐,有人和你发消息了。”

    闻言唐淮停下敲键盘的手,低头看向手机:

    “联系人常烨发来信息”

    她顿时有了一种jian情被人发现的恐慌,但是转瞬即逝,她拿起手机举在胸前,瞪着林沐:

    “送完资料就忙自己的去!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林沐被吓得一激灵,害怕的小跑出去:“哦哦”

    直到看见林沐出去,办公室的玻璃门也被关上,她才放下手机,又伸手拉上了百叶窗,从外面看不到办公室的任何景象。她点开手机,看常烨和她发来的信息:

    “中午一起吃个饭吗?”

    唐淮看着信息,发呆了半天,熟悉的感觉涌进她心里,恍惚间觉得他还是她的男朋友。真心而论,她不是忘记了常烨,而是因为许久没见暂时抑制了伤痛,当熟悉的人再次出现,以前的回忆再次想起,她还是无法挽回的坠入了深渊。

    这些年她一直提醒自己暗示自己她不再喜欢常烨,甚至故意不断回忆常父给她看到视频时的那种感觉,以此来强迫自己加深对他的厌恶,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给她心里带去了很多负面影响。她曾蜷缩在被窝里哭的床单湿透,也偶尔会在没有人的寝室里突然崩溃,还曾在凌晨寒风猎猎的天台上喝的烂醉如泥。那时的她独自伫立在围栏旁边,带着醉意的目光盯着下面的路灯看。那可是十楼啊。她心里想着,她忽然就有种跳下去的冲动。也许我死了就可以忘记他了……也许我死了就会开心了,死了……就好了,像梦一样。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带着这种心态继续活下去。朦胧中,她醉的麻木,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会是谁的呢?她心想。会不会是他的?会不会是他来找自己复合的?

    她哆嗦着手伸进兜里,拿出手机,却没有任何来电显示,未接电话也没有。她愣住,是幻觉吗?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天台边缘,透过手机的目光看到了楼下的地面,十楼的高度,像是地狱的路西法向她伸出了欢迎的手臂一样。她瞬间酒醒了大半,双腿打着颤退回来,跌跌撞撞的跑回寝室。

    自那以后,她渐渐变了,越来越沉默,越来越让人看不懂,像是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吃饭睡觉只是生存的必要,连如何让自己高兴都不知道。

    那时她自高考以来最难熬的一段时间,那笔二十万的分手费她从来没有动过,到现在也还原封不动的放着。只有唐淮自己明白自己并不图他的钱,但是……似乎也不重要了。

    唐淮看着那条消息,想了半天,打出一行字:

    “不用了,中午同事聚餐,没空。”想了想,又改成“算了吧,中午同事聚餐,没时间。”才发出去。

    才不要和他单独见面,尴尬死,索性骗一骗他好了。

    这边常烨前脚刚出会议室,后脚就掏出手机,见到那个熟悉的称呼,他心头一紧,满怀忐忑的点进去,看到的却是唐淮拒绝的话,心情马上糟糕起来,他烦闷的收起手机,眉头有些皱

    ……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下班,唐淮伸了个懒腰,关上电脑,摘掉眼镜。她不是太想跑,索性点起了外卖,然后趴在桌子上刷起了小视频。

    常烨原本是要直接去吃午饭,进电梯后突然改了主意,径直来到十九层,“虹帆律所”扑面而来,他来到前台,刚想问唐淮在不在就听到身后以为外卖小哥跑过来,提着一个餐盒

    “唐淮女士的餐。”

    前台女孩接过餐盒,确认信息后就要给唐淮送过去,却被常烨伸手拦下。

    女孩早就注意到这个帅哥,此时抬头仔细看,才觉得他真是好看到骨子里了,不禁有一点花痴。

    见女孩不说话,常烨开口“我正好也要见唐淮,不去就让我送过去吧。”

    女孩有些疑惑“您是唐律的……”嘴上犹豫,可是已经把餐盒递了过去。

    常烨接过餐盒,唇角勾起,轻挑了下眉,带着些痞帅的意思“你觉得呢?”

    女孩正式实习期,整天看偶像剧,脑子里全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当即恍然大悟,带着些八卦的意思回了前台。

    常烨进去,眼前是一大片的办公区,尽头有几间玻璃墙的办公室,只有一间房门没关,玻璃墙被百叶窗挡住。他顿了顿,朝那扇门走去。

    来到门口,他礼貌的敲了敲门。

    “请进。”是她的声音。

    常烨提着餐盒进去,看到唐淮正歪在椅子里看着手机呵呵直笑,见她这个样子,常烨眉眼间也带上些笑意。

    唐淮仍没有抬头,随意指了指桌子:“就放在这里吧,谢谢。”

    常烨放下外卖,歪了歪头,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谢谢?”

    闻言唐淮抬头,和常烨直接对视上。

    一瞬间唐淮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宕机。她愣愣的看着常烨,一个没拿稳,手机掉在地上。她慌忙拾起,放在桌子上,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是呆呆的看着常烨,有些手足无措。

    常烨手指点了点外卖:“同事聚餐?”

    二连击破!

    “你……你怎么来了?”唐淮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手指不自觉的缠着衣角。

    常烨唇角弯了弯,上前一步,唐淮却后退,一下子碰在后面的柜子上。

    小绵羊被大灰狼抓住喽!

    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想起这句话,唐淮双手撑在柜子上,到真像是个任人宰割的绵羊。

    常烨伸手,缓缓拉住唐淮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揉捏着,有些艰难的开口:

    “午饭才吃这么点怎么行?”

    唐淮怔住,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唐淮顿时又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和感觉,过去复杂的回忆也被引出来,在她脑海中盘旋。

    “不要……不要再靠近我了……会,会醉过去的”唐淮心里说着,可是看向常烨的眼神已经由最开始的惊讶防备到现在的思念与渴望。

    “果然过去了这么久,自己还是会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忘记他的不好,忘记曾经对自己说过的狠话,然后对他动情至深,对他敞开自己的心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