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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唯愿严家小娘子消尽百八烦恼,解脱一切忧苦

    

130、唯愿严家小娘子消尽百八烦恼,解脱一切忧苦



    沈旭峥取下相机挂肩上,空出怀中位置,回抱住严若愚,俯头与她凝瞩,神色严肃地问:“既然他早就同意你嫁我,我现在亲你,没事吧?”

    她踮高足尖,迎着他嫣然忻笑:“带遗老看看21世纪怎么恋爱?让他羡慕嫉……”

    剩下的调戏祖先的“大逆不道”话,都因他扣住她脑后,覆上唇舌,让位给更大逆不道的相拥缠吻。

    寒山翠柏间,温情缱绻地吻,如在诉说:

    唯其如此,子孙其湛。

    吻罢放开,将她耳边秀髮绺绺别好,他又轻笑叹憾:“早说他在这里,我也不空手来了。”

    “唉,他不在乎这!”少女潇洒一摆手,旋想起荷包里有巧克力的,乃全掏出来,五颜六色的糖纸亮闪闪,小心摆在墓前,“想不到吧,孟湛公最喜欢吃巧克力糖……哪是什么补薇居士,人家叫朱古微,你叫朱古律好了!”

    “贿赂”过先祖,他们沿着原路返回。经过僧庵,沈旭峥忽然说要去客堂办点事。

    严若愚迷惑了,他第一次来,能办什么事?

    “还没捐香油钱呢!”他笑答。

    “叔叔还有这爱好?”严若愚更诧,这就是来自专业迷信者的碾压吗?

    “嗯……跟我父亲学的。”他慨然若有所思,“他做那么多坏事、造那么多孽,还没遭报应,说明给寺庙捐钱,大概真有点作用吧?”说罢,又冲她眨眨眼,笑得有点调皮。

    “你爸爸,不是……商人吗?”严若愚小心地问。

    他挑挑眉,仍一副不以为意:“竞争垄断少不了脏手段吧,坊间还传,他妻子死是他下慢性毒药呢!谁知道直接或间接害过多少人家破人亡呢?一转头,捐捐学校,家乡修个桥,庙里塑个佛,又成善长仁翁、业障全消了。”

    小丫头无疑被骇到了。他又揽着她肩往客堂走,温笑解释:“好啦,瞎编谣传啦。他岳父死后,他彻底大权在手,就更为所欲为,不念旧情,他太太恨自己眼瞎,一怄气,就气成乳腺癌,心灰意冷,治疗也不积极,唔……也算他变相害死的吧。”

    客堂的僧人听他说明来意后,非常欢喜。

    毕竟青箬禅院委实清苦。不立山门,就别提门票了,进香也不要香花券,香案上放一把香,任香客取,功德随喜,捐不捐,旁边敲木鱼的和尚都不会多看两眼。也没高僧开光的法物卖,连经书都是免费施赠,随便拿的。唯一搞的创收,就是种菜,吃不完的卖掉,换点米油豆子。政府倒会拨点款,用以缮护庙里的明清建筑。不够用了,僧人就下山挨家挨户化缘。严若愚小时候还见过,布袋一打开,十块五块,还有两块的纸币,红红绿绿,僧人还会将每个檀越的名字和金额都写在一个皱巴巴的本子上。

    只是她没想到,十来年过去,他们的登记方式,还是如此朴素简陋啊……

    认识严家父女的师父去外地挂单了,现在掌事的僧人年轻些,写了严若愚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谁。是听掏钱却要匿名的男人说,补薇居士的后人要答报禅院照看祖茔,才略明晓些渊源。

    沈旭峥摊开支票夹逐项写,写到金额栏,是佛家最吉祥的数字,再挂四个零。严若愚就坐旁边,看他一笔一画地添零填格,看傻了眼,不由喃喃出声:“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就全给菩萨了呀……”

    “嗯,baby不需要见过这么多钱。大智若愚嘛,至贵,也无价。”他温言哄她,笔下不辍。

    严若愚有些羞赧,小声嘟囔:“当着僧面谈道家,不合适吧?”

    待他写好签完名,掏出印盒,她瞳子一亮,又想玩他的名章:“我帮你钤?”

    他一笑,交她手里,看她好奇地观察印面、戳印泥,指导她对正位置,大掌再覆着小手,往簿子上匀重一捺,然后撕下来递给僧人,叮嘱道:“十个工作日内支取。”

    僧人接过支票,仔细看了再看,数了又数,又粗翻了登记簿的往年记录——这山野小庙还是头回收如此巨额供养?难免瞧着签支票的男人狐疑:真不是手滑多写俩零吗?唉,大写也对得上,那就是脑子滑丝?

    “佛家不是讲,众生有百八种烦恼嘛,图个意头罢了。”沈旭峥脉脉看着严若愚,转而薄哂自嘲,“我比不得师父们苦修礼佛那么虔诚,临时抱抱佛脚吧。”

    “施主谦虚了,能破悭贪,已是入道初门了。”僧人略施一礼,念及这一大笔布施,总该交代点意愿用途吧,就追问,“施主是想建佛殿?还是造像?办法会?其实最上是印佛经,财法兼施,功德无量……”

    不过心里一忖算,一百多万,得印多少本啊?散得完吗?

    于是他又提议:“敝寺还能在药师殿给小施主立个长生禄位,消灾除厄……”

    “不不不、不用了……”严若愚亟亟打断,脑中飞速闪过一殿大和尚对着自己名字磕头烧香的画面,吓得一个劲儿摇头,“别折煞我了……”

    这憨急模样,惹得沈旭峥也大笑一阵,爱怜地揉了揉她头髮,方跟僧人说:“只要不妨碍贵寺修行,怎么用都行。其实我要求好简单,贵寺香火不绝、钟鼓佛号不断,足矣,以后无论几时回K州,都能来看看。”

    见这外乡人对禅院感情如此深挚,僧人颇感动,只当他一心向佛,便问要不要等禅修结束后见见住持。

    晚上还要陪老头子开会,不便久留,沈旭峥婉拒了便要离开。僧人送他们出门,又惭谢寺中过午不食,都不能留他们吃点斋饭。

    “那介意我拔几颗青菜走吗?”沈旭峥突然止步,笑作春温。

    僧人稍一愣,忙点头连声道:“对、对,正好才被霜打过,比平时还甜。”

    有这意外收获,严若愚一步三蹦,跟师父去菜园,又回头跟沈旭峥说:“等刻我们去买‘穆福兴’的板鸭,今晚就泡上,叔叔明天就能吃啦!”喊得忒欢,又忘了这里是佛门净土了。

    “穆福兴”就是家熟食店,回民开的,卖卤牛rou,冬天也卖腊货。老字号了,在K州老城老街上。

    紧邻的“春意居”,则卖各式面条点心,更是老字号,桌椅都是红木雕花的,收银台一壁上挂着木菜牌,还是手写的。

    快过年了,备料少吧,有些午市就售磬的,牌子就翻面了。

    所幸虾子阳春面和翡翠烧卖还有,严若愚让沈旭峥一定要吃,还去隔壁排队,给他切了两份金钱腱,红白两卤。

    而她自己,点了小半桌什么桂花板栗赤豆糊,乒乓球那么大的芝麻元宵要了五个,还有桃仁玫瑰馅的印子糕,包了糖板油刚出炉还流心的蟹壳黄酥烧饼……

    东西上齐,男人眉心便微蹙,想起了遗老朱古律,暗自叹了口气,这都什么家族基因?想启齿说什么,嘴边已被吟吟倩笑的少女舀来一颗元宵,殷殷切切:“叔叔咬一口,小心烫,比Z城的风味好呢,里面有桂花和金橘碎,清香的。”

    他乖乖咬破一小口,化水的馅心一下就涌出来。客观讲,确实香甜,风味独特,且难得糅和了这么多白糖和板油,焙芝麻的火气还在。

    但好罪恶啊……

    就着小丫头举起的瓷勺小口吃,自律甚严沈公子心底正盘算,晚上要跑几公里才抵消得掉,又听她喜笑说:“好吃吧,我从小就爱吃,每周末爸爸都带我来,看我那周背得多少书,每背一千字,奖励一颗。”然后她颇自豪:“有一次,我一周背完《老子》,就一口气吃了五颗!然后你猜怎么着?”她笑又有些羞惭:“嘻嘻~当晚就发烧了,小儿食积,mama把爸爸骂死了,说才四岁,给她吃五颗!你没数啊?爸爸也很委屈,怪我背太快了,哈哈!所以从那以后,我背两千字才能吃一颗了。叔叔好吃吗?”

    一颗下肚,他心里也猛捏了一把汗,然不露痕迹,柔声娇宠不改:“嗯,再喂我吃一颗。”

    小丫头当然乐意,又去碗里舀一颗,再抬起头,他也搛了一筷子牛rou,哄道:“啊~张嘴。”

    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喂,忽然听见有人叫:“小愚?”

    严若愚回头一看来人,就喜出望外:“杨校长!你也来吃虾子面吗?”是三中的副校长,她拉开椅子邀他同桌坐。

    校长落座后,瞥了眼对座的青年男子,复看着她笑说:“进门就看到你了,差点不敢认!”

    严若愚闻言但低眉抿唇羞笑。

    “不介绍一下?”校长问。

    她“哦”了一声,便转头换了普通话跟沈旭峥说:“我们学校校长,跟爸爸中学大学都是同学,也是爷爷的学生,嗯…他还是书协的理事,诗刊的编委,九三学社的……”

    絮絮咶咶讲了一连串,还没完,校长便伸手朝她脑门上钉了个栗子:“小滑头!我是问这个啊?”

    敲得不重,但严若愚还是揉着脑门往沈旭峥那边挪了挪,然后抱着他的臂,歪头倒在他肩上左摇右晃,笑得眉弯弯、眼眯眯,口齿却嗲声嗲气,不清不楚:“当然是~~男盆友了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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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佛教谓众生之烦恼有一百零八种,又叫百八烦恼、百八结业。布施有三个级别,财布施,法布施,无畏布施。捐钱印佛经,就既算财布施,也算法布施。檀越,就是梵文里施主的音译。

    药师殿供奉药师佛,药师佛身如琉璃,清净无染,柔光照遍大千世界,其愿力所成的净土称“净琉璃世界”。药师佛的十二大愿中有几句是: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智慧广大如海无穷,润泽枯涸无量众生。个人觉得符合严小姐人设吧。那么沈公子确实一心向佛啦23333

    长生禄位是给活人立的牌位,每天有和尚对着诵经祈福的。但是严小姐是非专业迷信者嘛,不懂这些,只知道死人牌位。

    《老子》:質真若渝,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又曰: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

    《老子》五千言嘛,就吃五颗大元宵,哈哈哈……

    朱古律,民国时巧克力的译名之一。朱祖谋,字古微,晚清词人,也是清的遗民。严小姐亲自给遗老发糖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