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有愧

    苍穹之上霞光漫天，积云堆卷将天际模糊成柔和一片。

    远处逍遥山脉绵延不绝，绿林蓊郁，然而幽风乍起，紧闭的殿前被卷下落叶一地，原本嫩绿的残叶落在地上，转瞬便殷红如血。

    半山腰的道场上，准备上晨课的弟子们三三两两地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有个小弟子挠挠头，有些不解地询问。

    身旁的人拍拍她的脑袋，笑着回道：“一看你就是刚入门的弟子吧，今天给我们上晨课的可是顾仙尊。”

    “顾仙尊？”小弟子问。

    “你怎么这都不知道，真是我们逍遥派弟子吗，怕不是混进来的？”他抬手朝着那被密林掩成翠绿色的山顶遥遥一指，“顾仙尊便是所谓的，华真明仁道君。”

    一华服少年披发，侧脸轮廓凌厉如刀，眼神慵懒而肆意，身姿挺拔负手绰然立于殿前。

    衣摆随风而动，他的视线好似落在眼前一点，又好似无根，飘落于千里之外。

    大殿中灯火通明，不灭长灯依风摇曳，带起阵阵清香。

    与衔尾长龙石柱遥遥对望，牌匾上苍劲有力的“逍遥殿”三字似要破势而出。

    若有所感，少年侧头对上蹦跳着走来的红衣小孩：“北蜓你又有何事？”

    “明知故问，你的死对头都快杀上山头了，还在这装腔作势。”神剑化生的小孩丝毫不惧少年冷淡的神色，凑到他身旁笑嘻嘻开口说道。

    “华真道君如此淡定，这般心境可真是让我等羡慕至极啊。”

    少年语气淡淡，回应道：“我早已知晓，倒是北蜓你……所谓的上古神剑，怎么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幼稚模样。”

    他在“幼稚”二字上加了重音，似乎意有所指。

    二人交谈之间，忽然一道灼目剑光如闪电般破开长空，撞在逍遥殿外的防护阵上发出轰然巨响。

    顿了几瞬，长剑在阵法上划开一道豁口，长驱直入。

    “嗡”一声钉在盘卧着长龙的石柱之上，青石龙角随着几块碎石一齐，滚落在地。

    几乎同时，清朗的男声骤然回响在天地之间，带起树林剧烈摇晃，风雨哗然作响。

    “华真明仁道君好大的阵仗。”

    “顾淮知，你不敢见我？”

    道场弟子们纷纷抬头，只见一男子脚尖轻点凭空立在云端。

    身姿劲瘦有力，脸庞雌雄莫辨，如出世之莲般脱俗不妖。

    一身青色道袍凌风飘摇，带起一地乱叶随之旋舞于空中。

    “这是……李玄青李仙君？”有人望着男子的背影喃喃道。

    身旁的小孩从人身化作一柄漆黑短剑，在顾淮知霄身旁盘旋飞舞，气势逼人。

    “玄城山少主前来拜访，顾某有失远迎。”

    “不知李少主远道而来，找我所谓何事啊？”

    顾淮知闻声抬手朝空中作揖，看似郑重的语调配合他有些轻佻的神色，似乎并不将来人放在眼底。

    李玄青从空中缓缓落地至顾淮知三步之外停住，伸手——

    那柄钉在石龙身上的长剑倏然从中脱离，眨眼间向二人飞来。

    却被猛然上前的漆黑短剑挡住，两剑相撞时发出铮然脆响。

    “北蜓，别挡路，放李少主的剑过去。”顾淮知神色慵懒，挥手示意。

    短剑顺势退回至顾淮知身侧，长剑则飞停在李玄青身旁。

    顾淮知视线落在来人青色的道袍之上，有些神色微妙地开口：“李少主这衣服干净，不如我们俩进殿再叙旧如何？”

    北蜓闻声化作人型，朝李玄青躬身引路向殿内走去。

    随着三人的脚步，本就燃着明灯的逍遥殿中央乍然出现璀璨光源，让人目眩神晕，定睛一看，才发觉光源中央是个透明琉璃长瓶。

    一颗明亮的圆珠在瓶内激烈跳动着。

    分明这玄城山未曾与逍遥门有过任何明面上的往来，可李玄青甫一入殿内，便轻车熟路地召来绿色软垫坐下。

    弟子们只敢压低了音量在道场上议论纷纷。

    “你说，玄城山少主怎会来此？”

    “好像说当年仙尊落魄之时，便是李仙君率先出手相助，二人是多年的好友。”一弟子说道。

    “不对不对，我那顾家姨母说不是这样的。”身旁之人拍了拍他的手臂否认。

    交谈的众人闻言将目光汇聚在这个能与顾仙尊攀上亲戚的弟子身上，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我姨母说，顾仙尊与李玄青确实是好友，但那也是数年前的事情了。他们曾一同去过一个万年难遇的秘境中探险，回来之后便再不往来。”

    “他们当年可是至交好友，仙尊二人不相往来的说法我也听过，但却不知他们何至于此呢？”弟子话带惋惜。

    “我看仙界小报上说，当年他们可不止两人同行，似乎还有个女修也是一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