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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你和韩将军到底什么关系啊?”我拨弄着花生米,直奔主题。 “艹...”他下意识回了这么一句,看我瞪大的眼睛,到底把嘴边的脏话憋回去了,“就...你上次看得那本什么情侣册子里面那样呗。” 我眯起眼睛,仔细思考自己上次看得哪本情侣册子被项羽看见了。 “你说的不会是上次我看的那本本子吧?”我的声音在花园里回荡。 “什么本子?”项羽说,“你一个丫头片子每天窝在办公室里净看些街头本子。”他啧了一声,很是不屑。我则对他和韩信的关系颇为惊讶,想想我看的那些汉书史记,字里行间都看不出还有这层关系,所以为了保证自己吃到最纯的瓜,我赶紧给他见底的酒杯满上。 我撇撇嘴,小丫头还不能有些个人爱好啦?也就是我现在指望着他给我讲八卦,不然我早把花生米全吃了,一颗都不给他留。 “所以,你前两天说要和男朋友复合,是指的...”我给他提个醒,示意他继续说。 “是啊。”他坦率地承认道,“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哈?我知道什么?”我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你不是说你看不起前男友的吗?” “你看我像是看得上他吗?” “你又看不上韩将军,还复合什么?”我看着在笼子里挥爪子驱赶霸王喵的信喵格外舒适。霸王喵平时在忘川走路都是横着走的,见人不爽就来两爪子,仗着自己缅因的大体型,欺负小母猫,拳打小公猫,现在也是被信喵赶到了猫爬架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恶猫自有恶猫磨? “那是之前。”项羽说,他眯起眼睛,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你不知道那时候韩信有多讨厌。” “他傲慢,看谁都不服,我要不给他个郎中,他就是个大头兵。结果还说郎中不配他干的,成天追在我屁股后面给我出主意,好几次还被我抓住在背后偷偷骂我。”项羽把酒杯撂下,“他怎么敢议论我的?这事一直到巨鹿之后才停。” “那你怎么不听他的?”我说,“你看高祖陛下就是听他的,跟你打个五五开。” “我也不是全没听他的啊。”项羽说,在我的注视下,又改口,“偶尔,几次。” “你看,你又不听韩将军的,还说人家讨厌。” “你不要向着他说话。”项羽说,“我知道你前两天去抢韩信人偶了。” 我心里一惊,怎么所有人都知道我有韩信人偶了。 “我也没有多向着韩将军说话吧....”我有些心虚,下意识反思自己是不是偏心,但我也有话说啊,“韩将军说了,他让你不要烧阿房宫,你根本不听的。‘在方向上从来不听我的,,‘当然了,我就是一个小郎中,上将军怎么会听我的’。”我学着韩信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他从没读过兵法。他桌子上有一本孙子兵法,从来没有翻到过第三页。我不能指着这样的将军明白舆论的重要性,说不定他现在也不懂。我不能跟着这样的将军,说不动的话,我的前途简直一片黑暗....’” 我的声音逐渐减小,已经准备好,如果项羽生气了,我立马把腿跑路。可是他没有生气,反而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把花生米往他那推了推,又补充道,“你赶紧辩驳一下,我好回去当传话筒。” 他冷笑两声,似乎对韩信的评价颇为不屑,“这小王八蛋知道什么?且不说我家世代抗秦,流汗流血几代,我祖父,叔父,族人皆死于此,我楚与秦仇深似海,不共戴天,那破宫殿烧了正好祭祀我楚国战死沙场的亡魂。” 我有些沉默了,扒拉着花生米不说话。他们俩个看待事物的角度不一样,或许是出身决定的这点,但不可否认他们都有自己的立场,最起码目前听得故事里,项羽的国仇家恨是无法舒缓的。 “你怎么不问了?”见我不会说话了,他把我的盘子拉走,催促我赶紧发问,一副别耽误他后面计划的态度。 “我忽然觉得你俩复合没希望了,我还等着到时候当红娘闪亮夺得头条呢。” “怎么没希望?”项羽反问道,紧接着又说道,“我们俩分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不仅仅是因为我不听他的。”他说,“他韩信就没错吗?” 我好奇地看着他,项羽把酒杯里的酒一口气都闷了,理直气壮地说,“他,给我当郎中的时候也就十七八,又没什么大功劳,心比天高,就差把我顶下去自己上了。我还能看不出他的想法?” 我不给他倒酒了,他自己动手,一杯接一杯,我怕他喝醉了,想制止,又被他的故事吸引,寻思着不如让他喝,讲故事还痛快。 “他对功名很大的向往,裂土封王只是他最基本的追求。”项羽说,“他又没有名声,又没有实力,又没有底气,还没有军功,一双大眼睛看得倒是挺高。”他喝多了,“而且他还不听话,他太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一个可以把控得很稳的政权领导者预选。” “但是他有本事的,对吧?”我把酒坛子往他那边推推,免得他够不到,耽误给我讲故事。 “是吧?”项羽模糊地说,他的眼睛不在看着我,而是盯着缥缈的夜空,今夜多云,似是勾起他的某些回忆,“他做齐王的时候我想过和他求和,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低头,但是他拒绝了。和使臣说些什么刘老三解衣推食,对他有知遇之恩,不能背离之类的屁话。” 他忽得露出笑容,嘲讽高祖陛下道,“他的知遇之恩,也没有给他善终嘛。” “高祖陛下还是很有胆识的。”我说,“韩将军在汉中的时候也才二十出头,高祖陛下就愿意拜他为将....” “呵。”项羽打断我的话,“那是他没办法,他手底下没有打得过我的人,不是有一句话,死马当活马医嘛...” 我笑了笑,拿出小本本记上,准备下次碰到刘邦的时候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我也给过韩信解衣推食啊,为什么韩信当初不同意和我三分天下?”项羽盯着晃荡的酒杯,自言自语道。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可惜他没再说了,嘟囔了两句小王八蛋换了话题。 “算了,算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准备和他复合了。”项羽说,“我还是挺喜欢他的,现在挺喜欢的。”他转过头来盯着我,得意地说道,“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让我进门,他心虚,我可没骗你。” “有些人就是心虚,但是做起事来比没错的人还凶。”他感叹着,“心里有愧,还要张牙舞爪的,好像一放松就会有人把他从乌龟壳子里揪出来。” “你总说他心虚,韩将军到底心虚什么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呢。” “他答应我在我死后会照顾好我的残部的。”项羽说,他咂了咂嘴,“结果,没一年就被刘邦杀干净了。” “你别看他平时不要脸,但他脸皮薄得很,他没有脸见我,所以关着家门不出来。” 我的下巴都要和桌子贴到一起了,这也太刺激了,我想不出哪本书里写了这么一茬,但是我想起来今早高祖陛下在我办公室里的控诉,那句反问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我一早就听说,垓下的时候他偷偷溜出去见项羽,换做是你,你怎么看? “这....这...这....难怪高祖陛下说你们暗通款曲!” “这怎么了?”他斜眼看我,明显有些喝多了,凛冽的眼神好像在说有什么好吃惊的,“我欣然赴死,他庇护我的残部......” “韩将军这么和你说的?”我尽力不让自己的吃惊打乱声音,但仍然想不到司马迁漏记了这么大的事情,于是我拿出小本本和笔,赶紧把故事整理出来。 “算是吧。”项羽说,他不甚在意地说,“这小王八蛋还算有良心,钟离眜对他还不错,他还能记着要尽力庇护他。” “其实我对他也不错来着。”项羽自我评价道,“不过我是他的军功。当然了,我也不需要他庇护我,我自有选择。” 说到这,项羽把酒杯扔了,邦邦给了我肩膀两巴掌,看着好像哥两好似的,其实险些给我拍过去。 “所以,你得帮我去捞钟离眜。”他说,“你把他捞出来,我肯定能进韩信家门。” “知道啦,知道啦。”我拖着他的手,想把自己从这力气里解救出来。 他还算有点理智,没太磋磨我,收了手后又站起来绕行,看见蔫头巴脑昏昏欲睡的信喵,忽得又说道,“其实它挺好动的。”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他说的是韩信还是信喵,我没接话,项羽自顾自往下说,“你能想象他有多笨吗?别人学骑马学三天,他摔马摔了十天。” “但是他身上有种别人没有的骄傲和神气,好像他生来就是要策马的。”项羽说,“我喜欢他的得意。”说完,他又很快否定,“不,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任何在我面前胜过我的样子,没有人可以胜过我。” “我更喜欢看他低头,向我俯首。”他想了想,把脚边的酒杯踢出去,“不过我得先进他家院门,你明天就去给我捞钟离眜,我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