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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诺瓦】赌约03

    

【博诺瓦】赌约03



    博诺瓦不明白。

    他自认为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没有谁被他这样优待过。想想一百年前他还是因蒂斯正统三王子的日子,万千贵族少女都费尽心思想与他发生点桃色故事,但他以要全心全意侍奉主为由,一直没有婚配。就算现在他不再是王子,他也依然德高望重,代替主行于大地之上,传播主的福音。

    但是对方并不领情。

    博诺瓦不认为她回到自己的家之后还能有这么好的生活待遇,但她依然执拗地想要回家,甚至在很久以前,她说服了他的父亲。

    不过好在他也没有必要让对方领情,她可没得选。他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已经将她探查一遍了,从外在内在看,她哪里都很很普通,没有任何非凡能力,更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稍微让人在意的是她耳朵上那枚反着佩戴的耳饰,那是属于艾格斯家族亲信的徽章。

    海风很不错,博诺瓦此刻站在甲板上。他垂眸感受风从自己手指尖流过,他背后的“眼”则是窥视着女孩的一举一动,他听见长姐邀请她去嘉德丽雅的生日宴,他感受到长姐的“目光”与他有一瞬相视,谁都没点破,他们避开了彼此的视线。

    自从她来了之后,他便喜欢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他想看出这个没什么特殊的女孩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能让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地沦陷于她。他看着她对贝尔纳黛微笑点头,看着她向自己投来视线,她的眼神年轻极了,仿佛她只是一个表里如一的年轻女孩。

    那种眼神他在长姐和父亲眼中看到过,她在怜悯他。博诺瓦觉得有趣,明明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还能有空怜悯他?

    博诺瓦表情冷淡地看着她,直到她眼中的怜悯消逝,她没有再向博诺瓦说任何话,转身便离去了。

    ……

    嘉德丽雅的生日宴如期而至。

    你思绪纷纷,自然没什么心思参加这种活动,但既然有主人邀请,你也不好婉言谢绝——再说了,总比没被邀请好。

    你坐在餐厅的角落里,心不在焉地吃着面前的食物,视线一直盯着门口,甚至忽视了海盗们向你投来的不算友善的目光。

    博诺瓦自然不会来。

    你明知他不会来,却又在自己和自己赌他会不会来。

    贝尔纳黛不愧为神秘女王,生日宴办得极为奢华,来自各国各地的礼物堆成了山,小女孩在山中时不时发出一声尖锐又兴奋地尖叫。神秘女王好像给她送了一艘船,大副二副好像送了她什么神奇物品,神秘女王开始致辞……但博诺瓦依然没有来。

    你仍在频频回头,失落地等那个注定不会来的人。这种失落也是没有由头的,你觉得实在不该,他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你倒是先一步共起情来了,或许那也不是共情,解释成幸灾乐祸同样合理——你可尽管的不通人性吧,连你亲jiejie都不愿意靠近你。

    但是你得靠近他,你得可劲在他面前下作,要他那和心一样冰冷的阳具对你的身体产生兴趣。博诺瓦彻底把冰冷的现实剥开给你看,现实狠狠地抽了你俩大嘴巴,你以为你玩弄了几个男人的心就有多厉害了吗?不过是他们赋予你的权利罢了,阿兹克的“再一次的错误”、伦纳德的善罢甘休、克莱恩的舍己成人,别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自由,没有他们的应允,你连这个世界都没法离开,梅迪奇不就是例子?博诺瓦不也是例子?好在梅迪奇没卡住BUG。

    你根本没得选,这一切都无厘头地发生,像是宇宙的意志一般推着你向前走。

    你怎么就不能卡卡BUG呢?你愤愤不平地想。

    “祂不会来的。”坐在你旁边的女水手长在你耳边大着舌头说,语气玩味,“祂可不喜欢这种场面,女王更没有请他来的理由。”

    “这不是他自找的吗?”你收回视线,故作不在意道。

    她耸肩:“自找?我看未必,祂可没得选,祂一出生就是神眷者,女王又和蒸汽教会关系不佳,没让祂游回去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不过祂看起来也怪可怜的,他来了好几次了,每次都被女王拒之门外,女王还下过命令,让我们谁都别给他任何东西,要不是任务没有完成,他可能早就传送走了。”

    你反问:“说不定他自己也很满意自己的状态呢?”

    她笑:“那听起来更可怜了。”

    可怜吗……你重复着这个词汇,又一次转头看向门口。

    接下来的环节应该是唱生日快乐歌,不用想八成就知道这又是你那位老乡照搬过来的产物……你已经领教到海盗们惨绝人寰的歌声了,更不想如此近距离地被轰炸,干脆在他们开始歌唱前就悄悄退出餐厅,你的双脚带着你一路上至甲板,你知道它们要你去找谁。

    在甲板上,在你意料之中,那一抹难得的身影站在那里。

    博诺瓦看起来形单影只,有点孤独。他站在甲板边上,扶着护栏看天上自由飞翔的海鸥。他站的位置离餐厅极远,似乎这样能远离一切喧嚣。

    只用一瞬你就开始痛恨自己的移情能力,孤独是你臆想的,看海鸥也是你臆想的,包括自由飞翔更是你臆想的,你从哪儿假定海鸥飞得自由呢?或许他看到的根本不是自由飞翔的海鸥,而是“鸻形目鸥科鸥属的一种鸟类”呢?

    今天天气很好,甲板上没什么人,大部分海盗都在餐厅内为嘉德丽雅庆生。你的到来显得突兀,博诺瓦礼貌地回头侧目,向你点头致意。

    他那该死的、被教化的“礼貌”让你的共情情绪消失大半,但你现在冷静得多,依然笑意盈盈地迎上前去,靠在他身侧的栏杆上,扬起头斜眼打量他。

    他垂下头,高大的身影使他成了一片阴影,笼罩在你的头顶。太阳恰好被他挡住,在他栗色长发边缘镀了层光。还不等你开口,他便说道:“你不必试图说服我,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抱歉。”

    哎哟,他还会说“抱歉”呢。

    博诺瓦摆着一副平易近人好相处的标准笑脸,他明白仅仅这些无法打动你,他也没想着打动你——他不过是在先礼后兵。

    我难道有得选?你被气笑了,但那个笑被你伪装成一个猫一样莫名其妙的笑容,你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道:“哎,停一停,我没想说服你,我想通了。”

    “想通了?”他重复道,宛如AI的大脑似乎没有料到你说出口的是这句话。

    “嗯——听你说了那么多,我思考了一下,两个世界来回奔波确实很累,在因蒂斯做贵族小姐的生活看起来也不错,更别说还能和你结婚,怎么看都是我赚了——所以呢,我想通了,我不回去了。”

    如果那些事真的发生自你的未来,你可以卡时间悖论的BUG,那么这次你一定能全身而退。

    你胆子可真大,去和一个天使画押,只是为了赌那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好,二月九号就会到因蒂斯,下船之后我会带你去特里尔。”博诺瓦此刻眉头舒展,不用他进行“先礼后兵”的后半段让他心情愉悦,他的口吻礼貌和蔼,好像你还有拒绝的余地,“我希望你没有在勉强自己,如果你爱上了别人,可以自由提出离婚,主允许信徒离婚。”

    博诺瓦怎么能猜不出来你在卧薪尝胆?但是与他而言,你太过普通,哪怕小有姿色也远远打动不了他,他游刃有余的和蔼笑容仿佛在嘲讽你的伎俩太嫩,你会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别人我又不认识,我只认识你。”你也不改笑意,可劲儿向他展示自己的拙劣演技。“而且我现在快爱上你了。”

    还有六天到因蒂斯。

    “这是我的荣幸。”他说。

    你会在这之前成功的。

    ……

    ……虽然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但是六天确实不够做什么。

    于是你又一次见到贝尔纳黛,请求她让自己再看一看罗塞尔笔记,如果可以,你想要誊抄一份。你很真诚且神棍地预言道,只要再过个二三十年,鲁恩有人可以解读这些笔记,如果你能见到他,会请他帮帮忙。

    贝尔纳黛问:“为何现在不能联络他?”

    你答:“他还未降临在此处。”

    贝尔纳黛又问:“是你信仰的那位吗?”

    你答:“或许是吧。”

    贝尔纳黛再问:“我要如何信你?”

    你摩挲着指上的翻译戒指:“凭它。”

    这是你“预言”的铁证。

    贝尔纳黛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你的请求。她把你带到她的书房,拿下来船上所有的罗塞尔日记,你顺手拿过放在顶部的那本褐色封皮的笔记本,你记得这本日记是你第一天来时看到的那本。

    如果那些事真的源自你的未来,从你自己的角度上思考,你一定会让罗塞尔在日记里给你留些通关秘籍。

    但愿他真的会留……

    你粗略翻看过去,有些文字仅是一眼扫过就让你大脑眩晕,你不敢将视线长久停留在那些文字上,只好去看让你不那么难受的几页,其中一页吸引了你的注意力,它被咖啡渍浸湿大半,纸张发皱卷曲,你定睛看去,明明一年没有过完,罗塞尔却罕见地在开头标了年份:1187年2月10日。

    在神秘女王的注视下,你不敢看得太投入,便坐下来开始在纸上一边读一边誊抄。装作不会一门语言比真的不会还要费力,你不得不把字写得像初学汉字的小孩那样歪歪扭扭,连笔画顺序都得打乱重来。

    好在罗塞尔的这篇日记并不长:

    “今天是博诺瓦成年的第二天,得益于‘工匠’途径的非凡能力,我还记得很久以前我还在地球时,有个人对我说让我记得在我第三个孩子的成年礼第二天写写他。

    我那时还以为她就是思维跳脱随口一说,根本不觉得就我还能有三个孩子,现在回头再看,原来是我被她摆了一道。

    而我可算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了,这让我的心情更加五味杂陈,如果放在我博诺瓦刚出生的那会,我想我一定不会遵从约定,我可不想让她来祸害我的儿子。

    现在一想,或许她来祸害祸害博诺瓦是一件好事,他的信仰纯粹无暇,他的心亦是如此,如果她真的能成功,或许博诺瓦也会因为这一段感情变得更有感情、更有人性一些。

    如果她需要我提出什么建议给她做锦囊妙计的话,我实话说吧,我毫无建议,他虽然是我的孩子,但我并不了解他,更无法理解他的很多行为。

    而现在我也失去了了解他的最好时机,如果她想要得到他的爱,那去理解他吧,不要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而是成为他那样的人,让他能感受到来自本身的爱。

    我不知道这段文字是否能够帮到她,又是否会更改她的未来。至少她还可以这样回家,我却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家去,不过她回家了也可以替我看看,就当我也回家了。

    唉,人到了中年就是容易感伤,就这样吧。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二月十一日。再次联系查拉图未果。

    ……”

    你傻眼了。

    你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确定祂的游戏攻略只有这一点,好比费劲巴拉地翻到了参考答案发现答案上只有一个“略”。

    虽然罗塞尔的日记进一步帮你证实那些“过去”是你的未来,但祂说了跟没说的攻略让你一个头两个大。理解一个像AI一样的天使?还要让你成为天使?

    你没有将自己心底的抓狂表现出来,而是继续默不作声地抄写下去,免得贝尔纳黛发现破绽。

    你拿起剩下的日记,每一本都粗略抄了几页,仅仅几页,你窥见了祂对贝尔纳黛那些点点滴滴的爱意,对夏尔的恨铁不成钢,还有对博诺瓦的嗟悔无及。或许是因为祂的父爱大部分都倾注给了贝尔纳黛,以至于祂作为父亲却不敢说自己了解自己的小儿子。

    待你归还日记时,贝尔纳黛果然开口问道:“为什么你选择抄这几页?”

    真好啊,在爱中长大的孩子。你想。

    “我只是个普通人,罗塞尔大帝的笔记很多都会让我头晕目眩,只有这几页不会。”

    你又向贝尔纳黛说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