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怎敢与天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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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是否公平,那便是他的事了,但若敢违背誓言,我定要让他后悔终生 —————————— 盛夏月底的最后一晚,便是京照夜十二岁的生辰。 她白日刚收到师尊师祖送给她的寿礼,夜晚又误打误撞的知道她有一位从小定下婚约的未婚夫的双重喜事。 夏季总是多雷雨,朝云台地处高峰,每到深夜外面的雷声轰隆作响,雨声连绵成片。 年少的京照夜独身住在朝云台,便无比的害怕雨夜,更害怕雷声,每晚惊雷作响就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难以入睡。 大多时候师祖都会从掌门殿赶来陪伴她,但有时实在抽不出身,只能她一人独自扛过,在轰隆惊雷里伴随着害怕勉强入眠。 盛夏的这一晚,朝云台下着瓢泼大雨,雷声也格外可怖,一道一道像是砸在了耳边,没完没了似的。 京照夜把整个人都卷缩在被子里,还是能清楚听到被子外面每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 那道道可怖的雷声全打在了她的心头,吓得她心恐胆颤,险些就哭出了声。 能保护她的师祖迟迟不来,可怕的雷声又打个不停,京照夜害怕到了极点,竟反而鼓起了几分稀薄的勇气。 她从冰冷的被窝里爬了出来,穿好衣服后就出了屋子。 她小心躲开可怕的雷雨,两股战战的下了朝云台溜到掌门殿,想寻求师祖温暖的怀抱与安慰。 如果师祖不在,师尊在也是好的。 她宁愿站在殿里受师尊一顿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也不愿独身待在空荡荡的朝云台听一夜的雷声鞭挞。 何况今日是她的生辰,师尊再严厉的不近人情,也不会忍心训她太久。 好不容易到了掌门侧殿,她站在殿外还没来得及出声请示,就听到殿里传来师祖和师尊的说话声。 雨夜雷声大,少有人打扰,殿里的师徒谈及家常便放低了戒心,竟没发现殿外多了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 “归河,这份婚书你打算如何处理?” 她听见师祖温柔好听的嗓音从前方飘了出来。 “孩子今日都满十二岁了,咱们还要瞒着她不说么?” 婚书?什么婚书?谁的婚书? 京照夜敏锐的抓捕到了重要的字眼,潜意识觉得这所谓的婚书就和自己沾点关系。 正巧师尊刚教的凝神决初有小成,她便大着胆子尽量往里凑近,屏气细听他们的谈话。 “她的天赋好,但心性尚且不足,若不刻意磋磨未来走不了多远,身外事便不该扰她的修炼之途。” 她听见师尊清淡淡的嗓音,在雨夜里如珠玉落盘,清脆而悦耳。 “梅家大少爷和她从小定有婚约,如今多年过去,就算不让她见一面,也该让她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按照婚书约定,她十七岁生辰一到便要去望仙镇与人成亲,那时再让二人培养感情未免太迟了些。” “徒儿打算多过几年,待她稳了道心,修为巩固,再与她说此事。”师尊说,“迟些也无碍,待他们成亲以后共入仙途,多的是时日给他们相处了解。” 这话让师祖满心的不解又担忧,师尊便耐心的解释起来。 “夜儿的生母是狼妖,她天生就占了一半妖血,没有强大的实力傍身,以后离开我们离开扶摇,还有谁能护她周全?难道靠那吃丹珠修道的凡人梅家郎?” 师祖仍是犹豫的,反问道:“凡人的寿命短暂,要那梅家郎在凡间苦等一个从未见过面,也没有只言片语的消息的姑娘苦苦十六载,对他有些不太公平,万一他觉得等候无望就与旁人成了亲,这怎好的?” “认为是否公平,那便是他的事了,但若敢违背誓言,我定要让他后悔终生。” 殿里师尊的声音柔和而冷酷,柔和的语调给了师祖,冷酷的宣判给了旁人。 “既是当年他自愿接过定亲信物,交换婚姻亲书,立下的誓言便牢不可破,只能是我花百岁的徒弟提出退婚不要他,而不是他轻轻松松的撕毁婚约。” “一日没得到退婚书,他就要继续为夜儿守身如玉,生是夜儿的人,死是夜儿的鬼,由不得他三心二意,另择新欢。” “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怎敢与天斗。” 听后,师祖没再说话,只发出长长的叹息,又被师尊软声哄了好会儿。 慢慢地,殿里的柔声说话变成了粘腻的水声,紊乱的喘息,一点一滴的暧昧响动溺满整间殿宇。 又过良久后,殿里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声的哀求,唤着师尊的小名,啜泣的说轻点。 躲在殿口的京照夜听得后知后觉,瞬间小脸通红,慌然踏着嘀嗒雨夜逃远了。 到了来日雨过雷消,天穹万丈晴空,金光洒遍朝云台。 京照夜站在高峰的练功台苦等好久,不仅一向严厉监督她修炼的师尊没来,连总爱拿着点心投喂她的师祖也没来。 许是她的生辰刚过,又许是两位正在缠绵的长辈无暇顾及,今日便短暂的给她放了假。 她在练功台无人管箍,又稳不下心独自练功,索性就地躺下,懒洋洋的晒起了太阳。 看来花百岁对她的评价确实公正,道心不稳,心性不足,要是没人在旁督促,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 日悬半空,天朗气清,京照夜撑身坐在高崖之上,仰头迎着灿烂热烈的阳光龇牙傻笑。 十二岁的小丫头一边优哉游哉的晃着双腿,竟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闲适。 一双细细小腿在万米高空上百无聊奈的荡着荡着,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鬼使神差的就冒出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她像是遇到了这辈子她能做的最出格最大胆,却也是最有趣的事。 明知一旦被师尊发现,下场定会相当惨烈,她还是无法抑制住内心一股股涌上的冲动与兴奋。 空无一人的高峰之上,京照夜犹犹豫豫,踌踌躇躇,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下了决心。 趁着师尊与师祖今日不登朝云台,她偷偷摸摸的下了山,cao控着刚学的飞行决,晃晃悠悠往百里之外的方向飞去。 她要去望仙镇见梅家郎。 十二岁的京照夜打算瞒着所有人,暗暗偷看一面和她从小定亲,却从未见过面听过名的未婚夫。 看未婚夫是俊是丑,是老是少,脾气是不是怪的无法忍受,总不能真得对他一无所知,到了十七岁就盖帕和他成婚。 毕竟那是今后会和她成亲拜堂,相伴终生的人呐,提前看一看做点心理准备,怎么都不算过分吧? 她只看一眼,一眼看完便乖乖的回来,今后再不去偷偷见他,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万万没想到,这一去,这一看就让豆蔻少女刚刚萌情懂意的心房,凡心大动,方寸大乱。 身矮手瘦的小丫头七手八脚趴在梅家的墙头,目光惊艳,嘴角傻笑的望着下面出神。 她往下痴痴看那坐在屋檐下摆桌练画的白衣青年一眼又一眼,哪还记得下山前立下只看一眼便走的誓言。 京照夜小声痛骂了自己十来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师尊要是发现了一定会严厉责骂她。 然后她继续含着满满的羞愧之心,继续一边喜滋滋的趴在墙头偷窥,一边心里滔滔不绝的大肆夸赞。 她的未婚夫长得可真好看啊。 低垂着的睫毛好看。 拿笔画画的手好看。 向前挺直的腰好看。 就连胸前垂下的一缕头发丝也好看的不得了。 她欢欣鼓舞的趴在墙头偷看了未婚夫足足一日。 看他的衣食住行,看他的待人处事,好的地方喜欢,不好的地方也喜欢。 反正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正好戳在了她喜欢的那个点上。 年少时期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后一见钟情,总是让人感到盲目。 而立出头的白衣男子生得一副好看皮囊,却是格外老沉,像个事事都要讲究规矩的老古板。 他时刻和人保持距离,吃饭不会发出声音,靠桌算账挺直腰板,严格遵照君子之仪,世族之风,言谈举止之间看不出丝毫年轻人该有的朝气与气盛。 偶尔身边侍奉多年的下人犯了小错,他也会按照家规进行惩处,绝不徇私。 他端正刻板的像是学堂挂在墙上示威的夫子像,让人觉得好笑,忍不住想气他惹他,逼他自乱阵脚。 小他几岁的弟弟梅傲霜,就是格外看不惯他的规矩和死板,总是坏心眼的故意捉弄他,致力与让他受累吃亏。 比如趁着他打盹时,梅傲霜会摘下几朵墙角野花插在他的耳边,等他醒来前及时拿下来,顺势拿花哄着他帮自己处理刚惹下的麻烦。 比如走在他身后,装作不经意的一脚踩住他的长衫后摆,又笑嘻嘻的上前扶险些摔倒的兄长。 又比如在两兄弟画画的时候,梅傲霜画得不如意,也不愿让他画得轻松。 他故意拿笔暗暗戳兄长的腰,逼得怕痒的兄长一边捂着腰笑出了声,一边手忙脚乱的落笔勾画。 容貌相似的两人亲亲密密的站在廊下说笑时,看起来就是这世间最好最亲近的一对兄弟。 从小到大,只有一人练功一人长大的京照夜看得难免感到些许的心酸,些许的嫉妒。 但更多的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