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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ABO世界观(A=天乾,B=中庸,O=地坤)

    ·谢云流A × 李忘生B转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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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光易逝,岁月枯荣。

    谢云流将《纯阳别册》一籍交给纯阳子后不过几年,师父便更有腾云飞升之境。

    但纯阳宫上下,能够领悟《纯阳别册》中武学招式的人不出一二,单是《纯阳心法》已须众多弟子花上多年领悟了。于是,纯阳子将《纯阳别册》交给自己的大弟子暂时保管,叮嘱他务必徐徐图之,不可急进。

    谢云流有师父指点,加上师弟协同陪练,武艺更是大有进境,一时在江湖中风头无两,纯阳在他的弘扬下,也颇负美名,参拜人数络绎不绝。

    而他近几年逐渐低调行事,不再如少年时冲动直接。大抵是因年岁渐长,却也有人说,男子成家之后自然就会成熟。

    谢云流自己却知道,低调是真,不冲动却是假。

    这几年来,除却四处寻找增补药膳给李忘生食用,他还几番深入苗疆密林拜访求助,却于师弟寿命一事,一直一无所获。

    时光若流水匆匆逝去,一眨眼,已是开元五年。

    谢云流有一多年的好兄弟,名叫苏鱼里,在长安开镖局谋生,十分风生水起。他成婚后忙于生意一直无所出,直到今年夫人才诞下一子,便邀请谢云流携内子去参加孩子的百日宴,谢云流自然一口答应,备好礼物就带着李忘生下山前往。

    苏鱼里行走江湖,结交了不少侠客好友,镖局院中摆满酒桌,竟座无虚席。

    谢云流与他相交多年,早似家人一般亲近,此时坐在主家那桌紧挨的右手边,背后就是苏夫人。

    苏夫人抱着白胖的儿子,转身过来与李忘生闲话:“忘生弟弟你瞧,鱼里说纯阳宫给的东西一定好,这不,你们二人送的礼物都直接戴上了呢。”

    李忘生一看,果真婴儿脖间已戴上他与谢云流送的那长命金锁,笑道:“小侄儿生得粉嫩玉润,把金锁衬得都贵气了。”

    苏鱼里乃是浓眉大眼的长相,儿子也随了他,一双圆眼黑若曜石,眼睫如羽扇浓密,张着红润小嘴对着李忘生笑,口中吱哇乱叫,看起来似十分喜欢他。

    谢云流与同桌友人敬了酒,抽空回头凑来,笑道:“我瞧令郎朝我家师弟直扑腾,可是想叫他抱呢,嫂嫂可别舍不得。”

    苏夫人嗔笑地横他一眼:“忘生弟弟多稳重的人,我可对他放心着呢。”说着便把孩子递来,要给李忘生抱。

    李忘生一时紧张,小心翼翼地把大胖小子抱在怀中,学着苏夫人轻拍孩子臀部。

    苏夫人笑问家常:“你们成婚多年,不打算要个小孩?”

    李忘生脸上便带了些羞涩,轻声道:“倒也不强求,只看缘分罢。”

    一晃眼,他与谢云流成婚也有好几年了。自成婚后,即便成结,他们也没有刻意清理过。可这么多年都没动静,周围多少也生出些好奇,就连李忘生,也偶尔会默默想到,是否因为自己乃是强制被转化的,所以才一直没能受孕。

    不过谢云流对此事似乎并不感兴趣,即便偶然聊起,也总是耸耸肩道随缘便好,他也就不曾多言过。

    苏夫人自然不晓得他们之前发生的事,只好奇道:“我听人家说这天乾地坤乃是绝配,只要标记时不排斥,便极易受孕呢。难不成,你们从未正经备孕过?”

    李忘生闻言一怔,茫然道:“备孕?”

    “哎哟,瞧瞧我这笨弟弟。”苏夫人恍然大悟,凑近来小声教道,“你有所不知,这怀孕呀,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随便就揣上呢,那些姿势啊、补药啊,还是要用心去准备才行。”

    李忘生轻轻握住婴孩抬起来摸自己脸的小手,迟疑道:“竟……还有这些讲究?”

    “别的我不懂,你要说这事儿,嫂子我可是自有一套。”苏夫人拍拍他肩,大义凛然道,“回头嫂子给你本册子,里头都是仔细搜集来的备孕要点呢!只要按那上头说的做,保你们……”

    她说着就朝李忘生挤眉弄眼:“——种瓜得瓜呢!”

    说完,两人凑在一处,一个悉心指导,一个认真听课,聊得好不热闹。

    “嫂嫂……”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两人身子一僵。

    谢云流一把将师弟搂进怀里,阴森森地笑问:“聊什么呢?我也听听。”

    苏夫人亦与他相熟多年,早知他是个爱吃飞醋的,揶揄道:“你瞧,有些人可着紧着呢。”

    李忘生却是听得脖子都红了,低眉垂眼地抱着孩子,被谢云流又往怀里压了压,打趣道:“那是当然。只准苏兄将嫂嫂当宝贝,不准我这当弟弟的也学学?”

    怀中小儿亦扑腾着双手:“咿呀咿呀!”

    谢云流顿时朗笑一声:“你听,连我侄儿都赞同!”

    如此一番,逗得苏夫人前仰后合地笑个不停,正巧苏鱼里敬了一圈酒回来落座,凑过来问:“说什么呢,笑成这样?”

    却抬眼就瞅见儿子两只小胖手捧着李忘生的脸,一双眼圆溜溜地瞅着人家直乐,不由奇道:“这小子竟喜欢忘生兄弟,有趣。”

    谢云流伸手去戳戳孩子小胖脸,惹得小孩儿偏头含上他指尖,好笑道:“师弟一向招人喜欢,连小孩也不放过。”

    说罢扭头去看,就见李忘生双目柔和地望着怀中婴孩,不由一愣,随即安顿道:“好了,你们也快吃些东西吧。”苏夫人这才乐呵呵地接过孩子,转身回去吃饭了。

    直至午宴席毕,谢云流都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直到回山。

    夜色渐浓,李忘生不愿落下功课,披着件单衣在灯下抄经。

    抄了几篇,外头殿门吱呀一声,便是谢云流去检查洛风剑法回来了。

    李忘生搁了笔起身去迎,也不管师兄身上寒气,先抱在了一处。

    谢云流嘴上道:“我身上凉。”手臂倒是自然而然地圈上他腰。

    李忘生笑盈盈地抬眸看他:“师兄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谢云流就垂首与他鼻尖相碰:“实在想你,便回来了。”

    李忘生脸上便带了些羞涩,眨眨眼道:“风儿剑法检查得如何?他平日很是努力,师兄也不要太过严厉……”

    谢云流却转身坐上椅子,将他搂进怀里,笑道:“放心,他练的很不错。”

    李忘生握上他的手:“他倒是与师兄极像,于剑法上十分有天赋。”

    “那是自然。”谢云流微一挑眉,干脆将人打横一抱,往床榻走去,“毕竟是我的徒儿。”

    李忘生脸上仍挂着淡淡笑意,默不作声地任人将自己压在榻上。

    谢云流正轻笑着解他腰带,忽然听李忘生轻声道:“师兄,你……”

    他抬头看去,就见李忘生欲言又止,便停了手上动作,微微一叹:“你们今日所聊,我间或听到了几句。”

    李忘生的语气便带上些忐忑:“师兄难道……不曾想过,有一个自己的孩儿么?”

    谢云流却剑眉微蹙,又想起燕麟曾说过的那些话,一时沉默。

    两厢静了片刻,李忘生率先柔声道:“只是随口闲聊,师兄无须在意。”

    谢云流却俯身下来,脑袋埋进他怀里,闷闷道:“地坤生育艰难,许多人生育后身体折损,极难调养回原本状态。”

    本来寿命就……他暗自愁闷。这样一来,岂不更是……

    李忘生轻轻抚弄师兄长发:“忘生听师兄的。”

    谢云流往上蠕动几下去亲他:“什么都听师兄的。莫非孩子是师兄去生?你自己的主意呢?”

    李忘生被他捧着脸狠亲几下还不解气,又被一口咬住颊rou泄愤,无奈地含混道:“忘生、忘生自然是愿意的。”

    谢云流一听,心里更是难言的苦闷,嘀咕道:“你哪里懂。”

    但苦闷归苦闷,他四处遍访名医,虽然并无多大收获,可几乎所有医者都建议他,这事尽可能避免被当事人知晓,毕竟人之寿数,不说尚好,一说才是真的种下颗恐惧的种子。若不是碍于这点,他早就带着师弟一同游历求医了……不像现下,师弟每月一次的情热期,他必须回山帮师弟度过才行,远一些的医者只能通过书信往来求助。

    谢云流同师弟相处时向来乖张,李忘生只当他如往常一般在撒娇,柔声安抚道:“好好,我不懂。师兄既然不在意此事,往后忘生不提就是。”

    他如此迁就,谢云流就更是心中怅痛,两只手臂撑起身子,认真地望着师弟:“别的都无关紧要,你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李忘生怔怔地:“……知道了……”

    就被谢云流狠狠咬上嘴唇,啃了半晌,又口气恶狠狠道:“李忘生,你发誓,要跟谢云流同年同月同日死。”

    “……”李忘生满脸不解,还是失笑地配合道,“好……我发誓,与师兄同年同月同日死。”

    谢云流紧紧盯着他,似在细细思索这话,片刻后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愣愣道:“……我知道了。”

    “?”李忘生迷茫地眨眼。

    “师弟,”谢云流忽然满面红光,慨然宣布道,“从明日开始,我要闭关。”

    “好……”李忘生茫然应道。

    “不过今天嘛,”谢云流又低头下来,啄吻他纤长脖颈,“还是要先做个够才行。”

    谢云流闭关参悟了。

    一日,三日,七日,一旬……近一月。

    李忘生去寻他,正遇上将人驮出洞的吕纯阳。

    “师父!”他惊呼一声,却又看到谢云流蓝白衣领竟染满鲜血,霎时心神俱裂地奔过去,“师兄…师兄这是怎么了?”

    吕纯阳低叹一声:“执念太深,便易生心魔。你师兄有事隐瞒,想必你早有察觉。”

    李忘生上前接过师兄,见他仍昏迷不醒,印堂发黑浓眉紧蹙,似经受百般折磨般,紧闭的双眼轻微转动,身体梦魇般不时抽动,一时心痛难当,眼眶泛红道:“自从他调查温王一事归来后,总是神色凝重。但他不愿主动提起,忘生也便不曾贸然去问,直到现在,仍对那时的细节一无所知。”

    “若我早些去问,也不至……”他沉痛道。

    “忘生,凡事自有命数,你无须怪罪自己。你师兄强行参悟,我赶来时,他已受心魔所困,走火入魔。”吕纯阳缓缓道,“现下他神识不清、身负重伤,我须带他疗伤。”

    李忘生讷讷点头,强忍泪水:“是……师父。”

    却额上一热。抬眸望去,正是吕纯阳抬手轻触他额间那点朱砂,神色和缓流转,又为他拭去颊面泪痕,捻须叹道:“忘生,我带你师兄离去,你须镇守纯阳,保护宫中弟子安危。”

    李忘生惴惴担忧,却也只能拜别:“忘生谨听师傅安排。”

    言罢,吕纯阳将人扛在肩上,拂尘轻摆,轻盈腾空而去,留李忘生黯然目送半晌,才脚步沉重地离开。

    好事不成双,坏事不单行。

    吕纯阳带走谢云流不出几日,近年渐入中原发展的明教便宣称要挑战纯阳号称不破的星野剑阵,派人轰轰烈烈地登上了华山。

    李忘生对这明教知之甚少,只因其虽为西北第一门派,在西域拥有众多信徒,却并未在中原立下威名。而教主陆危楼麾下有四大法王,以龙王为首,实力强劲,各有千秋。

    天下皆知他用心:此番挑战,无非是为扬名,借纯阳在江湖中的威望,快速在中原造势。

    可吕洞宾与大弟子谢云流皆不在宫内,隐居于此的云台三圣亦并未出面,巍峨华山,竟只靠寥寥几人勉强撑起那闻名江湖的星野剑阵。

    须知纯阳宫建立多年,从来秉持淡泊修道之心,人不犯我,我自不去犯人。

    也正因此,山上弟子少经历练,心性皆尽纯良,从未面对过如此凶悍的敌手。

    阵法结成,年轻弟子修为尚浅,四大法王招招携卷杀意,配合十足默契,专挑薄弱之处攻击,不过片刻,作为阵眼的李忘生便察已有两处点位摇摇欲坠。

    吕洞宾的嫡系弟子中,在场唯他一人成年,其余最大不过十几,硬拼修为,是决计扛不住的。

    李忘生心念一动,快速捻诀将周身浑厚真气输送而出,源源不断地补给到阵法薄弱之处,强以自身真气支撑。

    阵内清正罡气一时充沛,重又蓝光大涨,竟坚挺几轮攻击都未被攻破。

    这番局面,叫此前堂而皇之嘲笑出声的四人不由神色凝重了起来。

    “你这小娃,竟有几分本事。”龙王嗤笑一声,“只不过,你这些师弟师妹可就不大够用了。”

    说罢释出强劲内力,竟大声喊道:“我明教弟子,此时不动,待要何时!”顿时众多隐于暗处的明教弟子手持双刀现身周围。

    ——原来竟是里应外合,不惜残害纯阳弟子也要冲破阵法。

    李忘生倏然大惊,不敢置信地断喝出声:“诸位只道为挑战阵法而来,为何竟要伤我纯阳弟子!”

    那四人仿若听到什么笑话般,嘻嘻哈哈笑作一团,假作怜惜道:“小娃娃,我看你是真没见过世面啊!若今日能活下来,不妨下山看看吧!哈哈哈哈哈哈——”

    李忘生双目一凛,眼见已有刀尖不过半寸便要刺进弟子后背,心急如焚下,毫不犹豫地将丹田所剩内力全数灌注手中剑身,狠狠咬牙嵌入地面:“李忘生,绝不允许——”

    天地苍穹无限霜寒,却见紫涛云霞,如日东来,置之死地,焕然生机。

    集聚全身真气于剑,借以挥发,以气化剑,以玄剑化生势,乃为紫霞功最终招式——镇山河。

    只见浩渺剑意自剑身轰然释出,携幽幽蓝光腾啸席卷而去,纯阳宫,太极广场,天街,老君宫,浩荡气劲所及之处,一草一木一块砖石,皆泯然静谧无息,似被包裹进一方茧壳,寂然与世界分隔。

    短短晃神的功夫已是真气枯竭,五脏心脉俱损,一股腥甜涌出喉间,再无余力撑起阵法。

    李忘生摇摇欲坠地拄剑而立,耳中嗡鸣刺痛,颅内仿若千万飞蚊喧嚣。他面色苍白,静静四下扫视一圈,见无纯阳弟子受伤,方缓缓阖目。

    “二师兄!”“二师叔!”——见他站立不稳,几乎立时就要倒下,结阵弟子纷纷脱口喊道。

    四大法王瞬间捕捉到这一刹漏洞,内力输送汇集于一人体内,破风一击携尖啸声迎面而来,李忘生咽下喉中鲜血,用最后一丝内力施展坐忘无我于周身,接下这一击。

    昔日冥思坐忘,师兄总调侃他固于守而疏于攻,即便将这坐忘心法修炼的多么深厚,能护人无垢无伤,也不如手持利剑相对,来的霸道强势。

    直至此刻,他才明白了师兄话中真意。

    可本能够亲自踏阵眼方位,仗剑护纯阳安危的人,此刻却……

    他忆起师兄胸前血迹鲜红,黑云遮面的情状,惨然一笑。

    ——若能活过今日……

    ——若能……

    ——是该见见世面……不再囿守华山……

    荧光流转的星野剑阵轰然碎裂,阵中浩然罡气四溢而散。

    纯阳,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