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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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的野心,抱负,理想,政条实施都是要钱的,黄金台也许起初会受豪门世家耻笑,亦如他们看不起我周绪,私底下称呼我周蛮子,边关出身的泥腿子。”周绪不在意道:“但可以给投效我的人一个底气不是吗?” “当然,最主要的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把阆歌治理的还不错,没有万民凋敝的惨状,这座黄金台与阆歌才会相得益彰。”周绪总结了最后一点。 一个城池如果治下之民都吃不饱,城主还打肿脸,充胖子打造黄金台,这才是真正的贻笑大方,徒惹笑话。 所以筑一个真正的黄金台,这是展现他自己的实力,外面的人也许会质疑他的品味,但他们绝对不会质疑他有兵有权有势有钱。 周绪对夫人讲解的很仔细。 萧洛兰听完有些不好意思:“我错怪你了。”末了她拍了拍周宗主的手,安慰道:不用在意那些人取的浑号。” “保家卫国很好。”萧洛兰看向周宗主,认真说道。 周绪心里微暖,苦恼的亲了亲夫人:“可我要谋朝篡位了怎么办?” 萧洛兰词穷,周宗主这话一讲,立刻从忠烈大将军变成心怀不轨的大逆贼,她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周绪哈哈大笑,萧洛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人真促狭。 “什子对幽州煞费苦心。”周绪又道:“等明日我就把原本的草包撤下来,正式封什子为幽州节度掌书记。” “崔郎君的身份不碍了吗?”萧洛兰想起崔郎君身上还有先帝时期留下来的罪人身份。 “管他的,我大逆不道也不是这一回了。”周绪笑道:“况且什子当了掌书记,也能证明我用才不拘一格。” 萧洛兰仔细一想:“也对。” 第190章 “阿爹想造黄金台欲招揽天下有志之士?!”萧晴雪的脸猛地从碗里抬出来, 巴巴的看向阿爹,随后一溜烟小跑至阿爹身后给他捶肩膀,拖长了软绵绵的音调:“阿爹您最近累不累啊, 需不需要女儿为您分忧啊,刚好我最近没有事要忙, 您有什么事可以吩咐我去干!” “我保证让您满意。”萧晴雪打着包票, 掷地有声, 心里的泡泡不断翻涌着, 这可是青史留名的黄金台啊, 她也想参与一下。 周绪享受女儿的体贴,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酒。 厅堂一侧的萧清河背脊越发挺直了,也用隐含期待的目光看向姑父周幽州,俊秀如皎月的脸庞涨的通红, 藏在大袖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放在膝盖处。 他竭力稳住激动之色, 毛遂自荐道:“姑父, 子川也欲尽绵薄之力, 还望姑父成全。” 周慎之稳重多了,但心中亦有向往。他回想着崔郎君的招贤令,对其又敬重了几分。 萧洛兰忍俊不禁的望着装乖的女儿,还有故作老成的清河,柔声道:“此事是要清河帮忙。” “姑母还请说,子川必竭尽所能。”萧清河俯身拜道。 他自从到了周宅, 吃穿所用无一不精, 晴雪表姐更是去哪都带上他, 不让任何人看轻他, 可他却不能报答什么, 如今有了用武之地, 自当全力以赴不让姑母失望。 因在坐的都是自家人,萧洛兰也就实说了:“曾祖他老人家藏书浩瀚,我便想录刻一份放在黄金台上供世人瞻仰。” 萧清河恍然大悟,当即道:“姑母放心,祖父他肯定会同意的。” 不管是哪个朝代,世家豪族藏书都是珍若拱璧,很少外借,但周幽州和姑母善待他们良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让他们萧氏当一回敲响黄金台的雷鼓吧,想到此,少年郎蓦地神采奕奕。 “不瞒姑母,我自幼熟读家中藏书,若不嫌弃,今日我即录刻。” 萧洛兰看清河一副挽袖开干的急冲冲模样,笑着安抚道:“好孩子,不急这一时,我打算先修书一封告诉曾祖一声。” 萧清河听了,却是准备暗中先行录刻几份再说,自己也要写一封信给祖父。 “我呢,我呢,我也要帮忙。”萧晴雪不依了。 “哈哈哈。”周绪大笑:“黄金台现在由崔什子负责督造,你可以去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萧晴雪高兴了,甜甜一笑回到了座位上。 “慎之。”周绪看了眼儿子。 周慎之立刻回道:“父亲有何吩咐?” “有空你也可以去看看。”周绪道。 “是,父亲!”周慎之应声道,一向冷峻的面容带着笑容。 “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了。”萧晴雪想到家里常客,又笑了起来:“不带十六去,让他羡慕嫉妒去。” “漳水就在内城,表姐,十六郎应该会自己去。”萧清河想到一个可能。 周慎之听着一团孩子气阿妹的话,转头望着厅堂外的青天白云,阳光充足,万物生长,天然居的那株葡萄架底下已经有了葡萄藤蔓细细缠绕,架下的摇椅新上了红漆。 慢慢悠悠,摇晃在春风里。 一如他如沐春风的心境。 “阿娘下午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嘛。”萧晴雪撒娇道:“我好久没和阿娘一起出去逛街了。” 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没陪女儿了,萧洛兰想了想,道:”好啊。” “不如一起去吧。”周绪轻咳一声道,他也想和夫人在一道。 漳水河畔一早就聚集了不少爱看热闹的人,不过他们也只能在外围看着,不少人窃窃私语是不是要造什么宫殿,毕竟这开工动静挺大的,一眼望去,占地估摸有百里,民夫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 人群中,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也在凑热闹,不停的打量着破土动工的漳水河畔。 “奇怪,我记得这里以前不是准备开学院的吗?”周十六纳闷道:“后来另选址了阆歌学院,就搁置了,这是又要办学院了?” 他怎么没听到风声啊。 阆歌里就有不少学院,有大家族的私学,有官府办的阆歌学院,不远处的南宁郡还有南稷学宫,但不知是不是风水问题,幽州这边就是没有多少读书种子,倒也不是说北方人书就读的不好,就是相比江南那边,所出的状元文才寥寥无几。 每年的科举考试,他们幽州这边上榜之人也少,周十六有时候怀疑是皇帝故意不让他们幽州士子榜上有名,打压他们。 就拿他来说,怎么也该是个举人老爷啊。 举人不行的话,秀才也可以,周十六勉强接受,正想走进去问问里面要干什么,肩膀就被拍了拍。 周十六转头一看,嚯,是萧晴雪那小丫头片子。 “堂哥,还真是你呀。”萧晴雪头昂的高高的,穿着窄袖圆领袍,像个漂亮的小郎君。 周十六瞅着堂妹身后的伯父他们,也迅速贴近了堂妹:“伯父伯母堂哥堂妹清河表弟,你们好。” 萧洛兰被一口气打招呼不停顿的十六逗笑了:“十六在这玩吗?” “我想进去看看里面在干什么。”周十六朝伯父身后一站:“既然伯父来了,我就跟着伯父好了。” 周绪瞧着十六脸上一副沾了便宜喜滋滋的模样,不懂他一天到晚的傻乐什么。 周绪带着夫人进去,在他看来,现在才刚建,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既然女儿夫人都有兴趣,那他就陪她们一趟。 营造司主管看到节度使大人前来,连忙上前迎接:“下官拜见节度使大人。” 周绪视察了一圈,发现没什么问题,便道:“崔郎君在吗?” “在的,在的,崔郎君一早就来了,此刻正于后山茅屋处休息。”营造司主管带着节度使大人往后山走去,只是一个简单搭起来的茅草小屋,今天刚弄好的,幸而是春日,不冷不燥,温度适宜,可以住人。 “你且忙去。”周绪挥挥手让人离开,又朝后看了一眼身后一溜的小尾巴:“你们也去玩吧。” 等孩子们散去以后,萧洛兰拢了拢披风,轻提裙裾进了屋内。 茅草屋内。 崔什子跪坐在席案处,手边放着黄金台的详细建造手稿,得知主公要用金箔贴柱,琉璃作瓦时,那这座黄金台就要下基为实,高楼为虚,才能千柱放华,如此一来,黄金台就要比自己预计中的要高。 临近漳水这个优势也要利用好了,高台反射金光粼粼,漳水如金黄月华流淌,环绕包围着黄金台,也衬得黄金台之意。 虽说心中也有大略想法,黄金台的建造也在如期进行,但崔什子的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忧愁,似有什么不得开解。 “什子,喝点汤。”崔婆婆在一旁照顾小弟。 崔什子放下笔,叹了口气,虽然食疗类型的补汤是好,可他更想喝茶啊,幸好喝完汤就能喝茶了。 “多喝些。”崔婆婆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等什子喝完,她就把汤盒拿出去,不打扰小弟做事,没想到走到门口发现了主公,主母他们。 萧洛兰提前把住崔婆婆的手臂,温声道:“我们来看望一下崔郎君。” “什子就在里面。”崔婆婆笑道。 周绪与夫人一道进去。 萧洛兰望着满屋的书籍,又再看向偷偷泡茶的崔郎君,抿唇一笑。 周绪撩袍在崔什子对面盘腿坐下,拿过一个软垫放在自己身侧,萧洛兰坐在软垫上,只觉满室书香。 “主公,主母,给。”崔什子先倒了两杯给对面,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萧洛兰接过来,浅辍一口。 “刚才我看你皱眉头,莫非是匠人不够?”周绪问道。 “人手自然是够的。”崔什子摇头。 崔什子满头白发只用一根系带束在身后,病弱的脸庞有些苍白,白发青年气质清俊文雅,气色比去年冬天好多了,怪不得崔婆婆笑容也多了。 萧洛兰看见崔郎君身体好了,也笑道:“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吗?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能解决了。” “夫人此言有理。”周绪望见桌上展开的黄金台布局,发现崔什子在漳水河畔特意布置了一下,似要留做青玉案赐酒。 崔什子道:“是有一个烦恼。” “承蒙主公厚爱,文若得以主持黄金台。”崔什子对着主公一揖,真心实意道:“我先前放出话来,非将不出黄金台,非相不入青玉案,此话颇狂傲了些,传出去恐会给主公带来非议。” 周绪扬眉:“不过区区狗吠,我根本不在意。” “如今世道。北方文人士子本就少,南方出头的有才之士不是被早早招揽就是本身为世家之人,极少与我们同路。” “故而招贤令最终到达的地方,我估计大多数是贤人不至的偏僻之地,如果真有从万万民中选出的大才,这些人脾性绝非常人,恃才傲物有之,目中无人的狂徒也有,还有视千金如粪土,对五鼎烹食不屑一顾的人。” “所以我就在想,黄金台可以用什么来震住他们。” “无关权势,无关金钱,无关任何外在之物。”崔什子喃喃自语:“它可以让狂傲者低头,缄言者发声,无情者铭记,狡诈者心惊,宽厚者落泪。” “它凌驾于黄金台之上,要让那些人读之恍若振聋发聩,如雷过身,无法自拔。” “真有这种东西吗?”萧洛兰听了,不由蹙起了眉头,开始思索起来。 周绪也皱起了眉头。 崔什子拢袖道:“我暂时找不到,由此将希望放在萧公那边,希望可以从萧公那里找到答案。” 半刻钟后。 崔什子听了周十六一堆没用的废话,揉了揉发疼的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