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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人啊(楚留香和宫九登场,论床榻底下能塞多少人)

      五天了。司空摘星在树下捡落叶,心里数着日子。宫里的破规矩真是多,草地上的枯枝落叶不准用扫帚,得一片一片地捡,生怕伤了名贵花木。他越捡越难受,像是被塞进了狭窄笼子里,处处压制,恨不得跳到皇宫顶上翻几个跟头。要不是为了偷公主,司空摘星第三天就想偷溜了。

    当时安排他进宫,云若木拍着胸脯保证:宫里有吃有喝有玩的,肯定苦不了他。结果一进去,天天得穿勒死人的宫装,还要从早到晚的干杂活。

    那管事的老嬷嬷还成天板着脸,褶子比她头发还多,早中晚都要训斥宫女一回。还动不动就拿打板子、掉脑袋威胁。胆子小的姑娘眼泪珠子都快落下来了。

    皇宫看着大,其实能走动的地方没多少,过得尤其憋屈。司空摘星三更半夜想摸黑踩点,险些被巡逻的侍卫、太监察觉。他自然不肯罢休,凭借伶牙俐齿,跟年长的几个大宫女旁敲侧击,估摸出巡逻换班的间隔。

    天时地利都有了,偏偏差一个人和。受这么多天罪,司空摘星连公主的裙边都没见着。

    经过打听,他知道这公主体弱多病,三天有两天不好,动不动就得去道观佛寺静养。回宫后也深居内殿,见不得生人。如今公主在不知哪个道观休养,也不知何时回来,司空摘星愁得动不动就叹气,比盼星星月亮还盼公主。

    正发愁,他听到几声鸟叫,那是云若木特意定下的暗号。司空摘星四处张望,趁着无人赶到约好碰面的假山后面,果然见到了云若木。

    一见司空摘星这清秀可人的宫女装扮,云若木捂着肚子笑,惹恼了偷王之王,气急败坏地堵他的嘴。

    “不笑了,不笑了!”阿木憋笑道,“你再弄出大动静,引来别人看见,到时候压着我们到东厂刑房,治一个对食秽乱宫闱的罪名,咱们可就洗不清啦!”

    闻言,司空摘星最要面子,于是停了手,打量起云若木:他穿着东厂服饰,一身暗红衬得人如玉制,胸前绣了白鹤,瞧着是有品级的。司空摘星好奇道:“你还真是东厂太监啊?”

    云若木笑而不答,“好奇心太重的小偷在话本里,总是死的特别惨。”

    “胡说八道,我福大命大,能活九十九!”司空摘星双手一叉腰,十足得意,“找我做什么?想帮我捡落叶,还是想帮我洒水啊?”

    没能亲眼见到司空摘星干这些,云若木暗自遗憾,“这伺候公主的福气还是你受着吧!我来是和你说正经的,明日公主就要回宫,你可算熬出头了。”

    一听公主回宫,司空摘星差点跳起来,“真的?真的?你可别唬我,你怎么知道公主明天回来?”

    云若木一撩领子,“别忘了我可是东厂的人,这护送公主都归我们东厂负责。你要是向什么六扇门、神侯府打听公主行踪,他们肯定没我知道的清楚!”

    “瞧你这样儿——”司空摘星手上痒痒,忍不住捏了一把云若木的颊rou,“等我把公主偷到手,肯定不会忘了你的人情!”

    偷,随便偷。公主本人简直乐见其成,高兴地拍拍司空摘星肩膀,鼓励道:“我可等着看你有多厉害。”

    到次日,公主殿里果然比平时更忙,管事嬷嬷都亲自走动监督,见到偷懒耍滑的就是一顿骂。司空摘星平时有意和几个小宫女亲近,这时候用上了人情,换到在内殿擦拭桌案摆件的差事。

    忙活到傍晚,司空摘星胳膊都酸了,终于听到公主仪仗的动静。司空摘星忙躲到内殿房梁上面,准备好生瞧瞧这公主是何模样。

    寻常勋贵或富家小姐,身边少说也有五六个丫鬟、三四个侍从,加上奶妈、嬷嬷、女先生,怎么都有十几号奴仆拥着。这公主倒好,带着三层长纱的幂篱,左右两个宫女,身后一个嬷嬷,什么架势也不摆,被扶着走入内殿。

    一坐下,公主便娇怯怯地咳起来,等宫女送上温茶,喝下几口才喘平气。她不摘幂篱,光凭行走时如风吹柳枝的身姿,司空摘星也觉得这是位美人。

    与传闻一致,公主确实不喜见人,很快让宫女嬷嬷都出去,守在外殿就好。

    公主一人独处,也不肯露出真容,捧着卷画册,靠在贵妃榻上翻读。没一会儿,她便裹着兔毛毯子,画册掉下,缩在榻上像是睡着了。

    这样反叫司空摘星有些为难,不知该拿公主怎么办。真论起来,以前偷过的宝贝加在一块儿,也没眼前的大活人贵重。万一自己下手没轻没重,把公主磕着碰着,这良心上属实过不去。他提气从房梁跳下来,一点声儿都没有,可见偷王之王的轻功绝顶厉害。

    走到公主身边,司空摘星伸手又缩回,心中暗自纠结:“是抱着走,还是背着走?扛起来肯定是不成……要是她半道上醒了,八成得吓着……唉,这公主就是金贵,要不我先把她弄晕过去?”

    犹豫片刻,他抹了一把脸,压制不住好奇心,打算掀开公主长纱,瞧瞧有几个眼睛鼻子、是圆还是扁。

    待司空摘星手指刚摸到柔软纱巾,左耳一动,听见外面有踩瓦的细响,当即判断来者轻功不逊于自己。他不能在宫里闹出动静,于是将身一扭,钻到了床榻底下。

    这公主床榻是上好的木料,雕刻华美精致。最主要的是,它比寻常床榻大上许多,四角也高出一截子,睡五六个人都绰绰有余。司空摘星躲在下头,透过镂空的花纹,能将殿内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窗户吱嘎轻响,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有个白影闪了进来。

    司空摘星只需一个照面,立即认清来者,竟是他自认生平头号对头——楚留香!司空摘星赶忙屏住呼吸,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留香的一举一动。当楚留香的手放在公主肩上时,他差点要冲去争抢。

    不料公主居然醒了。

    她见到外人,顿了一刻,正要坐起来呼唤宫女。可她哪里快得过楚留香的身手,还不等出声,就被捂住了口鼻。

    楚留香颇为愧疚,低声道歉:“楚某夜闯深宫,惊扰公主,百死也不能恕罪。如此唐突,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公主见谅,不要惊动宫人。”

    公主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楚留香这才松开。她果然没出声,只是将自个儿缩进毯子里。司空摘星见了,暗骂楚留香和陆小凤一个臭德行,走到哪儿都要骗小姑娘。

    “公主不必害怕,楚某绝非好色登徒子,也不会伤害公主。”楚留香温声细语,胜过世上九成的君子,“楚某只求公主帮一个忙。”

    就这样啊?阿木在长纱后面尽显失落。

    本来只想戏弄司空摘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楚留香,可惜碍于幂篱,看不清堂堂盗帅的风流倜傥。不过他还得端好公主的姿态,细细柔柔地讲话:“……是什么忙?”

    楚留香坦然道:“请公主陪楚某去一个地方。”

    “实不相瞒,楚某有三位结义meimei,却在不久前被人掳走,只留下书信,要求楚某替他偷来公主,换回三位义妹。楚某发誓,以命相护,必定将公主送回宫中,还请公主随楚某走一趟吧。”

    要不先同床底下的那位打一架,看谁赢了再说?云若木暗中腹诽,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同一天,干脆把他分成两截,一人拿一半得了。

    见公主不言不语,楚留香当她是害怕,连声安慰。哄得阿木心里有点热乎乎的,耳根子发软。

    正当云若木略有意动,外殿宫女通传:有位东厂的旗头大人求见。

    不用猜,肯定是听白找他有要事。

    云若木抬头看着楚留香,觉得今晚可真热闹。

    计划有变,楚留香还想从窗户翻走,阿木出声拦下:“那儿不行的,会被他察觉动静。”

    “那楚某只能借公主床榻一用。”楚留香左右寻视,也看中这床榻,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梁,躲入榻下的动作竟与司空摘星异曲同工。

    云若木都来不及阻止,眼见盗帅在底下和偷王之王碰头,果然响起两声诧异低呼。他强忍着笑,对外面吩咐:“请他进来。”

    没多时,听白便被带进内殿,向坐在榻上的公主行礼问安。

    “嗯。”云若木略一颔首,暗中比划下方,又伸出两根手指。

    此番暗示,听白心领神会,知晓殿内有外人,言行越发谨慎起来。“卑职深夜惊扰,恳求公主恕罪。此番前来,是巡逻的人上报附近有异动,担忧公主安危,特来查看。”

    云若木道:“方才并未听到有什么动静,或许是宫中野猫跑动,不必担忧。”

    随即,听白附和道:“近来宫中确有野猫出没,惊扰贵人安宁。卑职明日便排人搜查。”

    被当作野猫的盗帅在床底苦笑,与司空摘星两两相望,心想这位公主着实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司空摘星不想被误会,匆匆抹去易容,用唇语介绍姓名。倒让楚留香有些吃惊,没想到偷王之王会扮成宫女,还凑巧和自己撞上。

    床底的交流,云若木一概不知,他只想快点听白出去,于是委婉催促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想到听白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道:“野猫伤人,卑职不能放心,愿替公主守夜。”

    守哪门子夜啊?云若木赶也不是,留也不是,简直左右为难。

    偏偏在这时候,还有人过来火上浇油,本就麻烦的局面变得更难收场。

    ——外殿的宫女再次通传:太平王世子请见公主。

    听到宫九的名号,云若木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