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掉
碎掉
周铎是第二天凌晨两点到的,坐的私人飞机在空中飞行十三个小时,他落了地连时差都没倒,又坐车赶往医院,鲁清亚电话里说的语无伦次,只说周途昏迷之前一直在喊他,似乎有话要跟他说。 周途只昏迷了两小时又清醒了,只是他又开始发烧,声音含糊却还一字一句地喊:“大哥……” 鲁清亚赶紧点头:“你大哥马上来了,马上就来了。” 周铎到达病房时,周途已经烧得快要神志不清了,四个医生围着他做吸痰降温处理,边上护士复查血离子及血气分析,还有一个护士站在呼吸机旁做监测纪录,鲁清亚已经签了不知道第多少次病危通知书了,手指已经麻木,心脏却还抽疼着,她签完字,不敢看向病房,只是闭着眼祷告。 聂书姚被她叫回家里了,担心她月份大了容易动了胎气,便让她过几天再来医院。 看见周铎从电梯门口出来,鲁清亚迎着他走了几步,嘴里又急又快地说:“又签了一次病危通知书,肺部再次感染,已经烧了八个小时了,体温还在持续上升,他不知道是不是有话要跟你说,一直在喊你。” “好。”周铎拧眉看着病房内忙碌的众多医生,偏头冲鲁清亚说,“妈,你在外面等着。” 鲁清亚点点头,只要周铎在,她就会安心,周途一定会没事,她缓缓滑坐在椅子上,抹了抹额头的汗,坐下时才发现自己在外面站太久了,小腿肚都在发抖。 病房内的医生都是周铎从各大医院抽调过来的,见他进来,便把病人数据拿给他看,说情况不是很好,体温迟迟没有降下来,周途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他戴着鼻导管吸氧,护士时不时凑过来查看他的呼吸功能。 “大……哥……”他冲周铎的方向喊。 周铎往前走近了些,见他脸上尽是痛楚,偏头问医生:“体温多少?” 护士赶紧拿出体温测量器再次抵在周途耳边又测了一遍:38.9。 “大哥……”周途喘着气喊他。 “别说话。”周铎拧眉看着他,“妈还在外面等你,留点力气,一会跟她说。” “让他们……出去……”周途艰难地喘着气,“我有……话……说……” 他固执地一遍又一遍重复,周铎等医生做好降温处理,这才挥手让他们走到一边,自己离近了几分,站在周途面前,问他:“要说什么?” “孩子……”周途一字一句地问,“是……你的……吗?” 周铎眼神一凛,旋即抬头看了眼病房外,许疆接收到他的眼神,开始询问鲁清亚,周途发烧前后有无其他人进来,或者有没有其他突发情况。 鲁清亚急忙回想,连早上剥了几个橘子都说了,最后一拍手:“昨天还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找周途的,但是他说打错了,不是找他的。” 说着把周途手机拿了出来,将那串手机号码指给许疆看,是一串虚拟号码。 许疆记下号码,直接发到技术部,让人去查IP地址,随后抬头冲周铎比了个手势:是电话,在查了。 周铎从小到大都没有撒过谎,也不屑撒谎,周途知道他这一点,所以当周铎沉默时,他就知道答案了。 “原来……是……真的……”他的眼睛忽然变得空洞起来。 他想了很久的原因,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后才想出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是……为了……我……”他流着泪问,“对……吗?” 聂书姚是为了他,才怀上这个孩子的。 为了让他想要活下去,为了让他如愿当上爸爸。 是为了他。 “不要……骗我……”周途用尽全力发出声音,眼泪流到了耳朵里,“大哥……说……实话……” 周铎终于开口,声音很沉,只一个字:“是。” 周途心脏都快碎掉了。 他闭着眼大口喘气,眼泪却止不住,张着嘴嘶哑地哭喊,声音都是虚弱的:“啊——” 他对不起母亲,对不起自己的老婆,他就该死在那场车祸里,而不是苟延残喘到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和老婆为了让自己活着而受尽苦楚和委屈。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除了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