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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泺双目沉沉地盯着佳蕙郡主,“就可能害得满府上下,死无葬身之地。”佳蕙郡主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却不是被裴泺话里描述的场景,而是被自己一贯温文尔雅的兄长今日那可怕到极致的脸色。“家里人都和你不一条心,”裴泺低低重复了一遍,闭了闭眼,自嘲一笑,“家里人只是不愿你入宫,在你看来,就是都和你不一条心了……佳蕙,我真想知道,谁能和你一条心?你又和谁一条心!”裴泺骤然发难,一胳膊甩过去,小几上的茶碗盘子叮叮当当地碎了个满地。佳蕙郡主倒吸一口凉气,跌跌撞撞地后退三两步,惊恐地喃喃道:“你,你发那么大的火干嘛,有话不能好好说么……”裴泺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转身欲走,待到门口,又站定了身子,缓缓道:“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不过佳蕙,你找我作‘同盟’,却是找错人了。我不会娶傅敛洢,她想嫁给谁,都与我无关。”“至于你……既觉得我们都和你不一条心,那这以后,你尽请自便吧。”裴泺缓缓回头,冷冷望着屋里的佳蕙郡主,“在入宫的事情上,我再不干涉你了。”裴泺言罢,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屋外不知何时有雨落了下来,顷刻间,越来越响,隐隐成水天一线之势。第10章醒酒汤雨声起的时候,钟意还在静安师太那儿,静安师太留她喝了盏茶,把先前的收了,简单看过,便又毫不客气地换了另外两卷给她,打发她回厢房埋头苦抄,还美其名曰:心不静,宜抄经。钟意也不知静安师太是真看出来自己心神不宁、举棋不定,还是单纯觉得这个代笔做的还行,故意挑些轻省话把这活扔给自己了。但“心不静,宜抄经”这句,静安师太也是真说对了。写完两页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后,钟意成功地把先前在裴泺那里受的挫折郁气一扫而空,神台清明,精神百倍地打算重整旗鼓了。——怕什么,不就是人家不喜欢你么?本来就是自己上赶着求庇护,哪里有那么好的事,你去求势对方就正好能看上你的色了?真要有这么容易的话,林氏怕不一开始就把自己塞轿子里抬到燕平王府去了……大好时机,还是自己在林氏面前立下军令状才求得的,若是就这么放在眼前看着它一点点飞过去了,岂不可惜?不,是近乎于愚蠢了。钟意在心里琢磨着,孔圣人有言:饮食男女。既然美色无用了,不如去小厨房露两手。——由那些借着林氏的东风打听来的消息可知,裴泺嗜甜异常,而对于做点心,钟意自忖绝不输人。就连先前骆琲上赶着追在佳蕙郡主身后大献殷勤时,用来讨好人的杏仁糕都是特意向钟意要来的独家秘方。钟意想清楚了,拿了把厢房里的伞刚出得门来,却正好遇着了自己方才在心里翻来覆去惦记的人。钟意愣了愣,下意识要后退半步行礼,又被手上撑着的伞碍着了,再一看对方湿漉漉的衣发,犹豫了下,没有行礼,直接走过去把伞撑过头顶,遮住了朝廊边吹来的大半风雨。“雨下得大,世子还是打把伞再走吧。”犹豫片刻,害怕交浅言深问到什么不该问的尴尬,钟意连外面下着大雨这位裴泺好好的干什么要出去淋都没敢问,只关心了对方一句出门要带伞。裴泺微微侧过脸,像是不认识般仔细瞧了钟意半晌,眸色像是被水染得一般渐渐深了,片刻后,才恍然回过神来,后退半步与钟意隔开距离,歉疚道:“抱歉,我身上全是水……可以帮我问下,哪里有厨房,让人给我煮碗醒酒汤么?”钟意这才意识到自对方出现时,风里就隐隐约约带了股酒水的气息,只是外面风大雨大,钟意也好多年没有碰过酒水了,只隐约觉得味道奇怪,竟没有意识到那是对方身上的酒气。——裴泺竟然在大雨天里伞都不带就跑出去喝酒?钟意一时竟分不清这句话里的哪个部分更让自己惊讶了。“我认得路,殿下随我来吧。”钟意心知山上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变故,不过这变故既能让裴泺雨天买醉,怕牵扯之深,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还是不知道要比知道好的多。钟意一边带路一遍神思不属地在心里转悠着各式各样的想法,不曾留意的时候,裴泺的手已经与自己碰了个正着。钟意摸到一片温热,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地自己先退开了,连带着手里的伞也倒了下去。好在裴泺身手不差,与钟意的指尖一触即分后还能稳稳接住被人松开的伞,撑在二人头顶,温和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我虚长几分个头,这伞还是让我来撑吧。”钟意抿了抿唇,偏头望了望身侧的裴泺,又望了望顶上的伞,又高又稳,由对方来撑着,确实是比自己好多了。——至少钟意不至于踉跄着湿半个身子了。只是若是之前钟意给身边人撑着伞,还可以说是对方把自己当成了个随手喊来的撑伞丫鬟,可换成裴泺给二人撑伞……钟意是万不敢把对方当个撑伞的下人的,钟意想,也没有哪个丫鬟能在雨天躲在主子的伞下面逍遥清闲了。二人间不知不觉就弥漫起了股莫名暧昧的气氛。“钟姑娘原先从没有碰过酒水么?”连绵不绝的雨水下,一眼望去,四面八方全是密不透风的雨帘,恍惚间,两个人似乎被困在了同一方小天地下了般,这种与世隔绝的氛围似乎缓和了两个人之间的陌生感,让裴泺突然起了三分谈兴。裴泺好笑地望着身侧人的发顶:“方才我说要醒酒汤的时候,钟姑娘似乎很惊讶的样子……我身上这么浓的酒气,钟姑娘竟闻不出来么?”钟意怔了怔,她自然是碰过酒水的,不过真要算起来,也是上辈子在赵府时候的事情了,赵府时候的事情,现在想来,倒是确确实实的“隔世”了……“府里舅母管的严格,姑娘们的院子里,不论大小,平日里都是不许见酒水的,”钟意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地回道,“年节的时候,偶尔会沾一点。若是跟着舅母外出赴宴,也会见一点,不过我不会喝,也不敢在外面乱喝,都是胡乱推拒了的……”钟意自觉自己这一段说的平平,也没有什么真挚动人或者能让人记得深的,或者说的再直白点,钟意甚至觉得这话题起的莫名其妙,她有没有喝过酒、会不会喝酒,好像和那些男女之间风花雪月的东西没什么干系,甚至差的有点远吧……钟意甚至在心里想自己这话是不是说的太“俗”了点,可惜对方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