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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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被无涯在大街上拦住的时候很是意外。 他打了一下午竞技场,自从和连涯和好之后也一直规规矩矩,两个人没吵架没闹脾气,更别说有什么能闹到旁人都知晓的事了。他和无涯也并没有什么私交,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被人找到头上来。对方不光一个人,无镜也站在他身侧,这对师兄妹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不情不愿,这阵势让他也不由得紧张了一下,斟酌着开口:“有什么事吗?” “这次中秋我们师门回东海一聚。” 无涯语气平淡,眼神也没什么波澜,他下意识哦了一声,不知道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以为是连涯到时候要过去,对方替人过来说一声。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和连涯住在一起,天天见面,为什么要由无涯来说。无镜看他愣愣的,一副不明不白的模样,终于耐不住性子冲他嚷嚷:“师兄这是在告诉你一起去!这都听不懂,真是个笨蛋!” 北辰被她的说法吓了一跳,一时也没计较她的语气,颇有些受宠若惊。 连涯并非没有叫他一起回师门过。 那还是最开始两个人情缘的时候,他没把连涯当回事,单独相处都不自在,更别提跟他回去见别人了。他当时拒绝了两次,连涯就没再提过,只是如今不同,晚上吃了饭,两个人在院子里散步,他拽着连涯的胳膊说了这件事,有些愁眉苦脸:“怎么办,我还什么都没准备……” 他之前和连涯交流甚少,连这位师父男的女的都不知道,更别提喜好之类,也来不及筹备什么,心里紧张得半死。连涯任他牵着手,看他皱眉,贴心地跟他说:“你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 北辰之前拒绝过他很多次,他也不想强求,今年只当他还是想往常一样推脱不想见,到时候寻个理由再婉拒了,怎知他这次说完,对方却马上反驳他:“去,为什么不去!” 中秋团圆,吃的可是家宴,坐在一起的都是自家人,这是他和连涯正式过的第一个中秋节,一想到要和对方一起赴宴,心中就有种女婿上门的期待与紧张。他想着到时候穿什么衣服,带什么礼物,又想起他们这几师兄妹俊秀出尘的脸,开始担心自己灰头土脸格格不入:“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不被人赞赏,担心不被人喜欢,担心别人觉得……是他配不上连涯。 不过确实也是他高攀了。 他看了看对方的侧脸,一时欣喜一时苦恼,长吁短叹个没完。连涯不理解他在愁什么东西,握住他的手安慰他:“我师父不凶的。”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有效的安慰。北辰一晚上都闷闷不乐的,晚上吹了灯睡觉,还要窝在连涯怀里叹气:“我怕他们不喜欢我……” “你是我情缘,要他们喜欢做什么。” 连涯拍了拍他的后背,被他搞得同样忧心了起来:“是无镜对你说什么了吗?她说的话不用太听,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明明没有说什么情话,北辰却听得耳根发热,只觉得心里被人挠了一下痒,不由得嗯了一声,收紧了手臂埋进对方怀里,声音也黏糊糊的,像化了的糖块:“我只听你的话,只把你放在心上。” “今天怎么这么乖?” 连涯低叹了一声,北辰知道这是把人哄开心了,得寸进尺地抬头看他:“那你亲我一口。” 他的要求很快就得到了满足。入秋的夜晚有些凉,被窝里却暖融融的,连涯的怀抱温暖结实,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这份不安也就在唇舌纠缠间,暂时悄悄地消散了。 可真到了启程那天还是会紧张。 北辰起了个大早,不知道该穿什么,最后只挑了前一阵七夕新买的红衣,又把头发端端正正梳整齐了,走出了门还在拉着连涯问东问西:“你看我怎么样?” “挺好的。” 连涯穿了身同款的白衣,和他手一牵,就是一副恩爱情缘的模样。他却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和连涯之前闹得那样难看,无镜都知道的事,他师父应该也都知晓。换位想想,如果自己的徒弟在外面被人糟蹋感情受人欺负,自己不去把那人收拾一顿就属仁慈了,就算后面复合,也估计没什么好脸色。他临来的时候补了课,知道这位师父是位女子,连涯说师父脾气还不错,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一路上都面色沉沉不想说话,连涯问他什么也都没心情回答。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二人下了船,刚刚踏上岛,就有专人前来接应,态度恭敬,说夫人已经等了许久。 对方口中的夫人应该就是那位师父了。他绷直了脊背,本以为就是简单的回来探亲而已,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大阵仗,心里忐忑煎熬着,终于被人领到了一处气派的院宅,推开华丽厚重的大门,穿过宽阔的院落来到前厅。前厅里无镜早就在了,见他们进来,和身侧的女人撒娇:“师父,二师兄回来了!” “嗯。” 女人应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他本以为连涯的师父年岁应该不小,如今看来却并不显苍老,只是一头银发,声音稳重又有些淡淡的冷意。连涯恭恭敬敬行了礼,俯下身叫了声师父,他回过神,也跟着匆匆忙忙垂下头行礼:“晚辈北辰,见过前辈。” 他实在紧张,尾音都有些抖,一时不敢抬头,只听到了脚步声,而后目光里出现了一席雾灰色的裙角。对方似乎在一声不吭地打量他,他暗暗咽了口口水,脊背紧绷,几乎都要发起颤来,半晌才听对方慢悠悠嗯了一声,语气还是冷冷淡淡,也不知对他是否满意:“你屋子收拾好了,等你师兄晚上回来再一起吃饭。” 这句话显然是对连涯说的。他抬头看去,这位长者却早就转过身,连个余光都吝啬于他。连涯应了话,似乎还有什么事要说,他便急忙先开口:“你们在这里说会儿话吧,我先出去等你。” 自从来到蓬莱,他心里的紧张不安感就没有停过,如今单单只是和这几个人呆在一起都觉得喘不上气来,又不想打扰师徒叙旧,恨不得找个借口马上离开。连涯点了点头,他便出了门,又有侍女上前为他引路。蓬莱岛人杰地灵,就连侍女都气质脱俗出尘,他被人带到门口,又是行礼道谢一番,进了屋关上门,这才终于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鲜少经历这种场面,之前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无论连涯怎么说,他都不可能完全忽视旁人的看法,就算不为了自己,也担心连涯会因为找了他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情缘丢人。独自一人也还是心烦意乱,他什么都不想做,为了分散注意力在屋内随意到处看了看,正拿着件摆设发呆,连涯终于谈完事,从背后推门进来:“在看什么?” 他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个不大不小的海螺,流转着独特的微光。连涯从身后靠过来,似乎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耳廓:“这是蜚螺。” 一双胳臂从身后伸出来,拢住他的手,顺势把他轻轻圈在怀里:“小时候我和无涯打架,师父没来劝,只是送了这个。蜚螺也是兄弟螺,师父在用这个暗示我们 ,不要心生嫌隙。” 熟悉的体温与气息适当缓解了心中的焦虑。他轻轻放松下肩膀,就着这个姿势往后靠进对方怀里:“你师父……原来是这样子的人。” 其实仔细想想这师兄弟二人平日的性格,会有这么个孤傲的师父也并不意外。连涯并非没有看出他的紧张,放轻了声音哄他:“师父话本来就少,她很喜欢你。” 这个话似乎就不那么可信了,他也知道对方只是在哄自己,只是随口嗯了一声,没有深究。暂时没什么事,连涯屋内摆设简单,但毕竟是从小住着的屋子,还是留下了不少年少时候的玩意儿。北辰在屋内东翻西看,偶尔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就拿去问问连涯来历,两人一问一答,就这样在屋内安安稳稳呆了一下午。天渐渐黑了,门外有人敲门,是侍女说无涯二人也来了,夫人邀请二人去吃晚饭。 晚宴自然又是一件大事。北辰理了半天衣服头发,像马上要上场表演的戏子,又开始有些怯场。连涯见他愁眉苦脸的,又开口安慰他:“没事的,我自己去也可以。” 明明前几个时辰才见了面,如今突然说不去就不去,这怎么像话。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再后退的道理,他坚持着,手心却隐隐冒了汗。厅内布置完全,菜式繁多,中央一张大圆桌,无镜与师父已经坐在座上,见他们进来,也只是淡淡一颔首,示意二人落座。 “大师兄已经在路上了,应该马上就能到。” 无镜还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样,不愿意理他,只和连涯叽叽喳喳聊天。没说几句,门口热热闹闹传来说笑声,无涯一身白衣,身旁的撼玉一身粉白,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见了长者大大方方行了个礼,而后把手里拿着的礼物送上前去:“上次的茶夫人喜欢?这次的是新品,我和无涯尝过,应该是您的口味。” 长者淡淡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只是让一旁的侍女将礼收了,而后随意伸手,把手腕上的镯子褪下来,拉过对方的手腕套上。撼玉也不扭捏,收了礼后笑着谢过,似乎还甜甜说了些什么,直哄得人脸上难得带了一丝笑意。北辰在座上看着,只觉如坐针毡,万分后悔真的信了连涯的话,就这样两手空空来了,对方就算讨厌自己这种不知礼数的小辈也是理所应当。 人既然已到齐,这场晚宴便正式开始。几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只有无镜缠着撼玉聊天,偶尔还会得到师父的几句关照。撼玉落落大方,坐姿优雅,一边不疾不徐回答各种问题,一边还能被无涯伺候着吃吃喝喝,甚至抽空给无涯回剥了两个虾。他在座上心神不宁,食不知味地到处打量,突然发现屋内众人色调相仿,无论是他们几个还是侍女,身上都是浅色的灰白服饰,只有他一个人穿了一身红衣,在场上格外突兀扎眼。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他只觉得尴尬羞耻,面上都微微发红,恨不得藏到桌子底下,正垂着头咬筷子,面前的盘子里突然多了一块鱼rou。 “吃不惯?不舒服?” 连涯坐在他身旁给他夹菜,见他脸色不对劲,低声关心他。饭桌不大,二人的互动掩饰不住,连无镜都听到动静开始问他:“水土不服?” 满桌的焦点都来到了他这里。他被几个人的目光注视着,只觉得身上有火在灼烧,更加难堪:“我,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 一顿饭吃的浑浑噩噩,他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丢人万分,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躲起来。散场回房的时候连涯也没有说话,二人一路沉默,他一想到方才的场景便浑身难受,逐渐从羞耻到了自我怀疑。 他之前没有好好了解过连涯,一直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如今好似误入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连涯的世界是明媚的,高贵的,富丽堂皇的。他的世界里有珍奇珠宝,有俊男靓女,有起伏的波浪与海风,若有什么突兀的,便只有一个他。 他好似……真的不该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