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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吻

    

第五章 夜吻



    她必须忍住诱惑。

    因为很难能够抗拒,有一个人的眼里全是自己的身影。

    突如其来的吻,让林疏猝不及防。而林歌没再给她适应的机会,在她唇间流连,逐步撬开她的牙齿,目的性极强地入侵。

    是入侵。攻城略地、步步紧逼,让猎物无处可逃,在完全由他掌控的空间里慌乱地上演一出滑稽戏。

    他并不舍得让她自己置身于这样的情绪之中,站上同样的舞台,诱导着她跟随他的步伐,把四面八方的镁光灯尽数忘掉,让这里成为十八岁那一年暑假的卧室。不是辛德瑞拉身上的魔法,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就会失效,独属于两个人的奇迹和浪漫,在深夜时分才慢慢显现,白昼来临,如梦似幻的场景就如魔法消失一般归于平静,无人知晓。

    而现在,她被迫抬头迎接这个久违的吻,半年的时光如潮水漫上沙滩,将一切在表面冲刷干净。但沙滩上曾经被挖出来的泥坑、堆建的城堡、赤足在上面散过不留下的点点足印,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时光冲淡、忘却。

    身体的记忆无法欺骗,她与他过分契合,连接吻也是驾轻就熟,无需迁就,在彼此最舒适、最适合温存的角度找到自己的极乐,并和对方一起沉溺在甜蜜的梦境里,向下沉沦。

    就算半年未曾拥吻,身体依旧如同从未分手的恋人。

    手扶着她的脊背,给她安稳的依靠,就算双脚离地、坐在案台的边缘,也无需害怕摔倒——抓紧眼前人的衣袖、抱紧他的腰部,就不会再有忧心的情况发生。

    林疏陷入了这个温柔的陷阱,被悠长的吻导致身体不受控制地松软下去,几乎本能地把手从料理台冰凉的大理石面上离开,搭上了林歌的腰。他坏心眼地夺走她的呼吸,用最无赖的方式促使她迸发出类似求生欲的本能。

    她怎么样不能忘掉的、接吻的时候要紧紧相拥的本能。他喜欢被她的双手箍紧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与她连为一体,冥冥中共生。

    在他们刚刚褪去青涩的高中校服的年纪,他们也在用同样的姿势接吻。卧室里的书桌比料理台要高很多,她惯用的旋转工作椅也比餐厅的椅子要高,底下有着调整高度的把手。他喜欢把她抱到和他差不多的高度接吻,在书桌上,她双腿贴着书桌抽屉,百褶裙的裙摆散开在膝头,她双手举起环绕着他的脖颈,与他在卧室里忘情地拥吻。

    那天他们领了毕业证回来,爸妈在公司上班,家政放假,整栋别墅只有他们两个人。牵了一路的手,在学校大庭广众没机会亲密,走路回家的时候偏偏三两步就遇到行人。回到家换了鞋、洗了手,心照不宣地前后走到房间里锁好门,毕业证甩到床上,连窗帘也没拉,就亲了起来。

    窗外茂密的绿树遮挡住了有可能从外面投入进来的视线,将两人的身影藏在绿叶掩映之后。

    吻到一半,她喘息着推开他,嗔道:“怎么连窗帘都不拉......”

    他也轻喘着俯首在她颈边,用气声回答她:“怪我,宝宝。”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后,带来一阵酥麻,好像他在吻过她的耳垂。

    拉了窗帘,室内立刻暗了几个度,进入了夜间模式。他们很少会在白天这样亲密,总是心有顾虑而小心翼翼,不敢过分靠近。而现在房间里黑暗如许,造成一种提早入夜的错觉,两个人迷迷糊糊地进入了夜晚的状态,吻得更加如痴如醉,他甚至也脱力了片刻,向后趔趄,一下子坐到了她的粉色旋转椅子上。

    他的手抱着她的腰。她如蝴蝶一般落入他的怀中,侧坐到他的腿上,更紧密地环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吻着她的恋人。

    她的恋人、她的家人、她的哥哥、她一生中遇见过的最独特的人、最重要的人。只想和这个人接吻,只想和这个人紧拥,只想和这个人恋爱、许定终生。

    他们从书桌吻到椅上,从椅子倒到床上,红彤彤的毕业证在枕头旁边叠放在一起,有如成年人在社会上确定关系名分的那两本证书。

    同样拥有者法律效力,红彤彤的外表层。

    同样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百褶裙与黑蓝色的制服长裤是雪白的被面上醒目的颜色。

    他们依旧没有放开在彼此腰间、脖颈上的手。如藤蔓、如水草,把一切抛之脑后,只在乎眼前热烈的一刻。

    所以她怎么能忘掉。

    她怎么能自己湿漉漉地走上岸,把他一个人困在海底做孤独的水草。不停地游弋、生长,却始终捕获不了曾经挣扎出用自己身体编织出的篱网、吸附过他的能量却不曾回头的那条鱼。

    她怎么能,怎么能忘掉。

    时隔半年的重温,吻没有过分的激烈,却也不复从前的温柔,带着一丝惩罚和发泄的恼意,但更多的还是哀求。

    放慢了掠夺的节奏,换上柔和的缠绵,碾过敏感的双唇,哀求她的同情,发出挽留。

    她箍紧了他的腰,却没有像他抚摸她的背一样触碰他的其他地方。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鱼没有挣脱篱网,但并不代表鱼就愿意停留在深海之中。

    她最拿手的武器向来不是推拒。

    林歌想要让她缴械投降。

    于是他的手从她的脊背上出发,游走到了她的手臂,在睡裙的衣袖边缘缓缓地抚摸,勾起袖口的一个边角,慢慢探了进去。

    他极富耐心地在衣袖中摩挲着她的皮肤,手指张开,包裹住她细细的手臂,一边继续深吻,一边用手在袖中轻轻抚过她的皮肤。没有任何东西相隔,一双干净漂亮的手贴上了她的皮肤。

    从未有人抵达过的岛屿。他在她的港口停泊。

    她在他的手进入衣袖的那一刻就猛地一抖,皮肤泛起敏感的痕迹,透出微红。但他却没有像以前发抖那样加以安慰,而是把手在衣袖内推得更深,往她的肩膀游去。

    上臂是一个独特的地方,一年中365天,也许300天都被袖子盖住。长袖、中袖、短袖,打底也好,外衣也好,总是带着一层袖口,把它遮住。它长时间的露面,大多在炎热的夏天,又或者是游泳的时候。无袖背心裸露双臂,吊带裙和吊带上衣有时候也会加上一层披肩,朦朦胧胧。

    它经常会被太阳晒到边缘,在阳光直射的而不涂防晒的情况下与遮挡的部位形成淡淡的肤色差。朋友之间挽住手臂,大多挽的都是臂弯,隔着袖子的布料,两个人的手臂摩擦挨蹭,并不会触碰到真实的肌肤。

    抬手取物,袖子顺着重力的方向垂下,露出部分的上臂。很多人会看见,但很少人会去触碰。

    是一个熟悉又陌生、公开又隐秘的,“绝对领域”。

    林疏不常穿无袖的衣服,最喜欢穿短袖T恤,上臂更是少之又少地完全露出。此刻她的上臂,在他轻缓而细致的、带着极强的挑逗意味下的抚摸之中,被刺激、被发掘,形成一片崭新的敏感地带。

    衣袖垂落,盖住他作乱的右手。他的手在袖中来回地抚摸,似乎在把玩一件美丽的艺术品,不时用整个手掌在上臂滑蹭,在她耳边发出满足的叹息;又伸出手指,在她敏感到极致的皮肤上画圈。

    另一只手恋恋不舍地离开揉捏已久的背部,顺着衣服垂落,精准地找到她的腰窝,隔着加厚的布料,点按,然后微微使力,在它的周围打圈。

    天生的敏感点与新发现的敏感带同时被刺激到,林疏受不住,整个人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抱紧他腰腹的手却已经无力举起挣脱。她的动作看上去更像是半推半就,双手刚刚抬起就垂落在他的背上,顺着脊椎的方向滑了下来,在腰腹上方被卡住。

    他的手已经如愿到达了终点。

    她的肩。隔着一层衣袖,若有若无地在她锁骨边缘划过。

    那么漂亮的锁骨,白天在领口处露出。

    他并没有真正地触碰她的锁骨,而是把手收回了她的衣袖,握紧了她的上臂,给了她一个近乎半窒息的深吻。

    她如沙漠中的行人终于找到了水源,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缓解那么一瞬的缺氧。撑着眼前人的胸膛借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在一片混沌中找回自己迷失的灵魂。

    刚才她在吻中迷迷糊糊,却清楚地感知到厨房开着的灯,虽然只在门边一栏,但也足够照亮。

    他们接吻之前,厨房的门好像并没有关闭。

    而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深夜十一点多,亮着灯、开着门,旁若无人地拥吻。林疏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会不会有人看见,他们看见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重新构建着她的认知。以前名正言顺的时候他们还只是在房间里体会恋爱的初吻,现在分了手却胆大到在随时可能有人来的公开场合吻她。

    而她不可能全身而退,在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之下。

    因为她从身到心,都是他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