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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突然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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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到访

    适泽房内。

    适泽正在房里踱步,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欣喜,却又面露愁容。

    下午许华羡同他说:“去桃花楼寻镯子那日,你所说的那个从天窗而出的黑巾男子,是柳韵织身边的护卫卜籍。”

    许华羡当然不知,适泽早已同卜籍见过两面,并且二人之间似乎还有些渊源——

    七日前的夜晚,也就是卜籍第二次来许府替柳韵织送信之时,适泽在院里瞧见了先前那个黑巾男子的身影。自从上回跟踪他,发现此人用的是师兄的家传轻功时,适泽便暗自生疑,于是跟随他前往许华羡所在的书斋,在门外远远地偷瞄到了他的长相,惊讶不已,这个男子竟然就是师兄?

    后来适泽又偷偷跟在卜籍和许华羡身后,随他们一同到了桃花楼。适泽刚在屋顶潜伏一会儿,身边突然出现一人,原来是卜籍跃窗而出之后直接翻上了房顶。

    “许府的人?为何跟来此地?”卜籍垂眸,俯视着伏瓦窃听之人问道。

    “我,我是为了寻师兄才跟来的。”适泽从瓦上爬起,呆呆道,“师兄,我是适泽,你不认得我了?”

    “我不是你的师兄,你认错人了。”卜籍说完便点足而去。

    适泽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匆匆迈步紧随其后。

    卜籍察觉他追了上来,于是停下脚步,对身后说了句:“莫跟着我。”

    “师兄,我话还没说完呢。”适泽嘟着嘴道。

    “我不认识你,同你无话可说。”卜籍似一阵风般没了踪影。

    适泽沿着上回跟踪的方向追到了城门附近,瞧见了正在飞跃城门的卜籍,便一路尾随他去到了城郊竹林。

    卜籍未同适泽费舌,进了木屋之后将屋门一关,对他不再理会。适泽只好打道回府。

    ——原来师兄现在更名叫做卜籍。适泽一直将他认作师兄岐慕,也不知他如今以何名字生活。

    许华羡还说:“从今日起,他便来府里居住。我同卜籍商量了,让他就在你的房里住下。”

    “真的?”那他便又可以如当年在紫溪山一样同师兄住在同一间屋子,适泽不免喜形于色。

    “你为何如此欣喜?难不成是我这么多年让你一个小孩单独住着太孤单了?”许华羡瞅着适泽的模样略为不解。再怎么说,这七年来他们也算是朝夕相处,只是没有住在一间房而已,虽然有时确实顾着自己逍遥快活便对适泽冷落了些,但也不至于让他孤单吧?

    “小公子,我……”适泽心想,虽说寻找师兄之事许华羡也知晓,但如今还不是告诉小公子的时机,还是等到师兄同自己那日相认再说吧。

    “行了,让他同你住是有我的用意。你要替我暗中盯紧他,每日都做些什么,去往何处,见什么人,都要告知于我。”

    “可是小公子,为何要知晓师……”适泽急忙改口道,“此人的行踪?”

    “我怀疑他和青嵩有关。”许华羡浅啜一口手中的茶。

    师兄怎会牵扯到青嵩的事里?莫非这就是他不愿与自己相认的原因?可是青嵩之人都是些冷血无情的刺客,干的都是些肮脏龌龊的勾当,并不是什么好人啊……适泽的疑虑又多了几分。

    “消息让他们去查吧,这几日你先盯着卜籍,切忌打草惊蛇……”许华羡想了想,这个要求对适泽来说也许有些困难,“不,尽量不要让他发现你在监视他。”

    “好。”适泽应下之后便回房收拾去了。

    傍晚,卜籍拉着一辆木板车进了城。

    他虽头戴斗笠,但仍是挡不住街上女子对他暗送秋波。也许是因为之前白日里进城都是跟在柳韵织身边,所以这些个女子并未对他如此明目张胆的眉目传情。他今日有所体会之后,心下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夜里蒙面出行。

    到了许府门前,卜籍卸下木车前去扣门。

    还是上回那个下人开的门,不过态度与上回迥然不同:“您就是卜公子?里边请。”

    “等等,还有些东西需一并拿上。”卜籍转身走下台阶。

    下人往踏道下一看,木车上装着一笼子鸡和一筐子新鲜的绿叶菜。

    “这是许小公子买的,让我替他捎来。”卜籍指着木车说。

    “有劳公子。您先进去吧,这些交给我就行了。”下人推着木车往采买运输、仆役来往专用的侧门进了院内,心下纳闷,小公子何时也会采买食材了?

    李大厨路过瞧见了,满心欢喜道:“哟,小何,这都黄昏了,上哪弄来的这些好东西?”他上前几步左右打量着笼子里的柴鸡,“这可与市面上多卖那些速肥鸡不同啊,一看就是散养了好些时日的。瞧瞧这两只童子鸡,用来做烧鸡最合适不过。”

    “都是小公子买的。”叫小何的下人道。

    “小公子?他何时也会关心这采买之事?”

    “谁说不是呢。”

    李大厨叹了口气,肯定又是在外头玩着玩着一时兴起。“车你便停这吧,我来收拾。”他拿起几把蔬菜瞧了瞧,小公子挑菜倒是有些天分。

    卜籍摘下斗笠进了许府,随下人到了适泽房间。

    他敲了敲门,适泽从里面将门打开:“师……”

    卜籍立起两只手指封住他的嘴,眼神示意他不要称呼自己为师兄。

    适泽乖乖改口:“哥哥,你来了。”

    卜籍走进房内四处观察。他以为许华羡同他说适泽房间空旷是假意糊弄他,所以已然做好心理准备今日起要同这小孩睡一张床,结果他发现许华羡是实话实说,这房间确实宽敞,不像一般下人住的地方,左右两侧各置一张床塌,中间隔了老远,咳,是自己多想了。

    “哥哥,北侧是你的床,南侧是我的床。”

    “好。”

    翌日。许华羡平躺着睁开双眼,柳韵织正抱着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胸膛,她的这般姿势令他感到内心安定。

    他揉了揉柳韵织的肩膀,极小声地问:“醒了吗?”

    “没有。”柳韵织睡眼微张,声音慵懒。

    许华羡倏地翻过身,上半身覆压着她,将她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除了他的身体之外看不见他物。或是出于某种蛮横的占有欲,冲动之下他便掠夺了身下的阴影,只能瞧见他黑漆漆的后脑勺在动作些什么。

    他还与身下之人晨曦的光亮:“这回可醒了?”

    “嗯。”柳韵织淡淡答道。她若是说没醒,定是要被他遮压着再亲一次。

    “我去瞧一眼小织织。”许华羡坐起身子,掀开下身的被褥,拨开她腿间的花苞仔细看了看,“这么快便好了?你感觉如何?”

    此刻已经没有昨日的红肿火热,感觉如同往常一般。柳韵织道:“好像确实没事了。”她想起初夜之后也是身下也肿痛了一天,不过她当时在为情思忧愁,压根无心在意这事,第二日肿痛感便自然消失了。

    许华羡又拎出她的手腕一看:“手上的淤青也消散了。”按理来说,淤青消散至少也要两三天,这才过了不到两天便已恢复,这女人新陈代谢还挺快。

    他将柳韵织的手腕放下,见她眼神凄凄婉婉,这才刚醒来,怎就不开心了?许华羡问道:“怎么了?”

    “我想娘亲了。”对娘亲的想念好像已成为习惯,所以柳韵织说出此话时并未十分神伤。

    许华羡默然握住她的手,躺下身将她揽在怀里,眸底幽深而复杂。

    他诚知自己不应为此言纷扰,他不该妒忌阮夫人,她是柳韵织的娘亲,况且还是逝去之人,但他很难不将自己与其相较。同样是六年未见,对亲人的思念理所应当,可若要对他产生思念却需要千百种前提,虽然归结起来不过一个情字,但有情还不够,还须得是星霜荏苒、驰隙流年斩不断的情。可他觉得,柳韵织对他的情若有,也早已被她亲手斩断。所以即便她恢复记忆,即便他确认了她如今的心意,他也不敢问她一句“这么多年你可曾想过我”。

    而他也是心疼柳韵织的,他知道她其实自幼并未从阮夫人处得到太多的爱。

    所以他即便感到苦怅也没有诉说的理由,即便需要她的安慰也只能反过来安慰她。

    方才他还想着,如何哄骗睡意未消的柳韵织同他感受一回清晨的亲热欢愉,而她这一句话,只令他觉得自己今日一整日都将郁郁寡欢。

    早膳过后,二人走出卧房。

    “韵织,我前日往你体内渡的真气,需要你运功吸收才能与你融为一体。”

    “好,我该如何做?”

    玄鹤派的内功心法自然不得随意外传,但让她练练最为基础的行气运功应当无碍。于是许华羡让柳韵织跟他念起了玄隐心经,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

    然而,柳韵织却从这些句子里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玄隐心法似曾相识,而是控制体内真气流动的感觉似曾相识。她好像本来就学过一套内功心法,应当是……

    “我忽然想起,娘亲幼时似乎教过我内力心法和剑术。”

    许华羡见她神情异样早已停止传授,闻言心生疑惑:阮夫人?她还会武功?如此看来她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锦州阮家只是最普通的家世背景,但阮夫人无论容貌才情技艺都非同一般,而且还会武功,那便更加不能只是普通人。

    他只在心里思虑一番,对柳韵织道:“那你可还记得心法内容?”

    “嗯。”

    “如此甚好,你自行运气试试。”

    娘亲教的心法名为寒雾心经,一经回忆,字字句句如开闸之流水在柳韵织脑中涌现,与此同时体内也形成一股气流,没过多久便将先前窜动的细小暖流吸收了。

    但她纳闷的是,自己怎会将此事遗忘得如此彻底,如若她只是最近失忆,那内力一直都在,即便失忆也应该会下意识运功才是。

    许华羡也觉得奇怪,当时他为柳韵织渡气之时并未察觉她自身存在内力,既然她曾经学过,那便可能是已有很长时间没再练过。

    “如何,可有冲撞?”

    “未有——”柳韵织话音未落,下人来报:“小公子,柳娘子,大公子回来了。”

    许廷恩大清早的怎么来了?难道自己的破烂事这么快又传到他耳里了?许华羡还未能想好应对之策,一个翩翩身影已步入了后院。

    “哥!”许华羡粲然一笑,大步迎上前,“你怎么回来了?”他凑近许廷恩耳畔低声道:“不是让哥出门在外不要打扮得如此招蜂引蝶的吗?”

    许廷恩还以耳语:“我这并非出门在外,而是回自己的家。”言罢轻挥折扇,悠悠道:“你前些日子不还总往我宅子里跑,怎么近日不去蹭吃蹭喝、同你侄儿玩耍了?可是另有新欢,不念我们家崇甫了?”

    “念念念,当然念。”说起许崇甫,许华羡倒真有些想念了,那可是他宠溺的乖侄儿,正是最天真烂漫、稚嫩可爱的年纪,那张rou嘟嘟、水嫩嫩的小脸,别提有多惹人喜爱。“今日不谈生意?怎的一早就来这了?”

    “今日专程回府探望弟弟,生意哪有亲情重要。”许廷恩笑眯眯道。其实是因为谢泠儿今日一早便回了娘家探望岳母,没人相伴左右,他便无心生意之事,索性回家探望他的好弟弟。

    柳韵织走上前才瞧见许廷恩的打扮模样。宝石红金色衣袍,榴红锦带缠发,螭纹玉佩环腰,琉璃金靴裹足,牙雕折扇握持,一身华贵之气,配上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那双风流多情的眸子,仿若这世间的华美富丽之物都应为他而生。都说富贵养人,依他那般身姿气质,只能是金堆玉砌的富贵窝里滋养出来的,这正是南馆里头的众多穷困出身的貌美男子所欠缺不足之处。

    早就听闻许大公子天生丽质,风情万种,能文能商,才气过人,迷煞江州多少女子,几年前许府初迁此地时求亲的人都快踏破了许府的门槛,那些只因一面之缘暗生情愫、独自相思的小女子们都不知许大公子已然成亲,而且与夫人故剑情深,并无再娶之心,得知之后都恨自己为何不早生几年、早些能与许廷恩相遇相识。

    柳韵织行礼道:“见过许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