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

    “谁让他出来的，花齐去哪了！”

    齐缨闻声看清来人，立马整理衣容恭敬站好，刚刚的与他说话的人先他一步开口道，“母亲，花姑姑刚刚去照看林正君了。”

    齐缨才知道他是妘颜娶的侧室陈玘。

    齐缨低着头隐隐的感觉妘潜正盯着他，小心翼翼的行礼，“一直未曾拜见，母亲安好。”

    没等到妘潜的回应，他微微抬头却瞥见妘潜手紧握腰上的长剑，目光狠厉，浑身杀气腾腾。

    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妘颜出事了。

    他立刻屈身跪下，“可是娘子她出去遇到什么危险了？”

    妘潜冷哼一声，抬腿狠狠在他肩上踹了一脚，刚刚下过雪，齐缨倒在地上在地沾了一身的泥水，寒气顺着地砖像针一样一根根往他身上扎。

    齐缨大气不敢出，挣扎着坐起来端正跪好，“究竟发生了何事，求母亲明示。”

    “明示?”妘潜冷笑一声，语气凌厉，“若不是你这个肚子，本王现在真想一刀杀了你。”

    妘潜转头向陈玘吩咐:“找人把他带回去，好好看管。”

    陈玘闻言点头，“母亲，我明白。”

    “主君和林氏现下都不安稳，本王一走府中的事就由你cao持了，尤其是他。”

    “母亲放心。”

    妘潜离开，她身后的护卫也跟着一齐急匆匆的朝外院走去，扬起的衣角掀起一阵凉风打在齐缨的侧脸，寒气逼人。

    陈玘吩咐人把齐缨带回原来的院子里看管，齐缨路上百般央求陈玘，可陈玘只是愤恨的瞪着着他，不肯吐露半个字。

    陈玘派了二三十个人到院子里，隔一天便有新的人来换岗，里里外外围的和铁桶一般，他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只能以绝食相抗。

    深夜，又飘起了雪。

    齐缨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睁开眼端坐起来，他已经有两日滴水未进，猛然坐起来不免有些头晕目眩。

    门被推开，陈玘沾了一身雪，一个人走了进来。

    “若你再不告诉我，腹中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怪不得她跟我说你是个疯子。”陈玘扶着桌角坐下整个人都是颓下来的，声音满是疲惫，“那日突然有人报信说娘子遇袭坠入河中，不知所踪。”

    齐缨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几乎脱口而出的否定道:“不可能！她明明跟我说是母亲大人有事要她办...”

    “呵呵——”陈玘的笑声听起来更像是哭声，歇斯底里的向他喊到，“你不知道她为了保你命把事情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说是她趁你不备强要了你，被你母亲用鞭子打没了半条命都不曾改口，浑身是血的被抬回府里，又被母亲大人扔到山里自生自灭...”

    “她怎么会为了我...我不知道...”

    “那日好不容易回来被母亲冷着脸往外赶她去弋阳修建行宫，走的时候身上还缠着一圈又一圈纱布...”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齐缨嘴里不断重复说着这句话，忽然站起来掀开柜子把里面的衣裳一股脑的都扯出来，“我去找她，我现在就去把她找回来。”

    陈玘眼神麻木，幽幽的开口:“母亲已经去了多日音讯全无，连母亲都找不到，你去又有什么用。”

    “不会的，我一定能找到她的，把她带回来。”

    “江水刺骨她身上还带着伤，她或许......”陈玘说到一半没继续说下去，强振起精神，“我答应她帮她照顾好家里，你若是觉得良心不安就安分一点，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齐缨跌坐在地，垂头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如同被抽了魂一般只剩一具躯壳。

    ——

    将近年关，连日大雪仿佛要把临安府的屋檐压的更低一点，冷的煞人。

    齐缨的胎终究还是没能保的住，小产后的两日齐缨也不见了。

    妘潜接到急召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不日便又要奔赴前线。

    妘颜终究是没有找到。

    萧主君自从那日接到口信后便惊惧不已，病一日重似一日，每日都是陈玘在身边贴身照料。

    “你这孩子，这段时间辛苦了。”妘潜坐在萧主君的床边对陈玘说道，她身上锐气尽散，一个月的功夫像是老了几岁，语气中是说不尽的疲惫。

    陈玘微微摇头，“母亲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林氏他还是不愿出来见人吗？”

    “正君他每日跪在佛像面前祷告，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罢了......”妘潜无奈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什么，眉头拧起来，“那个贱人找到了吗？”

    “是孩儿疏忽让他跑了，已经派人去找了。”

    “料想他那副身子跑出去也活不了多久，不必兴师动众寻他了，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妘潜说着，身旁的萧珩动了动。

    “颜儿她还是没有消息吗？”

    妘潜回过头强忍着情绪宽慰他:“我留了一队人马继续在那里找...会找到的。”

    萧珩不说话，假装闭上眼睛继续睡，他明白此刻妘潜内心的痛苦和自责会比他更重千倍万倍。

    妘潜在妘颜求娶齐缨三日之后，便查清了事情原委。未婚先孕虽不光彩，但京中高门大院里什么荒唐事没有，这根本算不得什么，遮掩过去也就是了。

    她气的是妘颜太过心慈手软竟为这样的男人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而且接连和齐林两家联姻实在太过于惹眼，她才不得已执意把妘颜赶去外面吃点苦头。

    那日妘颜在门外与她拜别的时候，她的心又何尝不痛。

    只是她没想到...

    她派出去保护妘颜的六名暗卫只有一个人侥幸活下来，她亲眼看见妘颜身中数箭被杀手逼到江边掉了进去。

    妘潜带人江面上打捞了两日，把四周的村庄里里外外翻了遍，连根毛都没摸到。偏偏落了雪，江上的结起了厚厚的冰层，即便是在里面找到了人，现在恐怕也成了个冰疙瘩...

    她骗萧珩的话，何尝不是在骗自己呢。

    只是她还要撑起这个家，护好这个国，老天爷没有给她留下悲伤的时间。

    妘潜支撑着站起来，陈玘目送她离开，心头万般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