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网 - 经典小说 - 山的那边,是海在线阅读 - 2.28:怪人伤人

2.28:怪人伤人

    

2.28:怪人伤人



    和游望洋约定日子那天,邱叙正好回到重山。

    邱叙得先陪父母去姥姥家里坐,时不时和她用手机聊天。

    游鸿钰忽然说她要出门,他算了下距离,十分钟。和邱书文说去取个快递,下楼重新启动自己的后备箱有一个快递盒的车,给游鸿钰发消息:我接来你,省得打车。

    他们相遇的时间刚好。

    在车上,游鸿钰不提照微,邱叙不提照微,又奇妙地维持着这种互不知情。

    “我堂弟,游望洋,突然请吃饭,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我今天忙,改天。”邱叙看了眼时间,以往此时的游鸿钰,是开始吃小零食了。

    她看了邱叙两秒,惊了:“你偷跑出来的?”

    邱叙的脸微微侧过,像被指责的受虐儿童的反应,下一秒又恢复往常的云淡风轻,说:“到了。”

    私人菜馆巷子深,游望洋站大路边接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关系似亲似远。发现面前有停车,下意识和对方对视一下,还有点眼熟。对方还朝自己点头致意。

    游鸿钰一来,他站直,手机往兜一放,就问:“那是谁啊?”

    “邱叙。”

    游望洋双眉微抬,忽然起了兴趣。

    游鸿钰的介绍,在等待里落空。他开始扯着嗓子喊了:“叫来一起吃饭啊。”

    “谁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他能听吗?”

    “那是特斯拉什么型号啊,那么高调。”

    他们就这样各说各又不答复对方,抬脚上台阶,并肩进菜馆。

    游望洋一直觉得游鸿钰那男朋友,邱叙,脾气怪。

    不是恶劣,就是怪,容易让人意识摸不着头脑。

    原因自然是,两人在游鸿钰父母葬礼见过,还小聊过。

    游望洋见一个人第二面,就可以记住。他高中同样就读于省会一中,加上邱叙那张脸亮气,游望洋当时就问邱叙,你是不是省会一中的,我们还同届。

    邱叙怔了下,平淡地看着对方说,是。

    毫无基本客套。

    游望洋很清楚自己是很冷漠的人了,也第一次见邱叙这种。邱叙不单看着寡淡,情绪也淡漠,看人呢,跟看空气差不多。气质是挺温文尔雅的,多讲两句话,又感觉,这人,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

    等听他说自己的名字,叫邱叙。游望洋不是些微惊讶,直接是震撼了。所以,这位,就是高中那会儿,他们常说的那个邱叙。“神经病”邱叙,“神仙”邱叙。

    差点被清退的,邱叙。

    好在游望洋从省会一中毕业,也有当初维持同学友爱互助氛围的自觉,当时就反应得快,既没表现出什么,也没再聊下去。

    邱叙那时候就不太正眼看人。

    今天倒好了,忽然就对人带笑脸。

    进了竹林环绕的屏风,在店里最好的一个位置落座,点完单。

    游望洋还是放不下那台特斯拉,因为方向盘还是方的,就问:“我爸17年的现代开到现在,他mama开俩影楼一个摄影工作室,挣那么多钱?”

    游鸿钰皱了下眉,怎么他们这么清楚?立即问:“你家那饭店,不止一台现代吧。游工。”

    差点就渡洋了。

    游望洋目光顿了顿,说:“这我倒是不清楚。”

    游鸿钰在那抓耳挠腮,才冲对面憋出一句正确的屁话来:“你是问老市联社对面,那套拐角商铺吗?一百万出头。去年十月份是这价格。”

    她注意到,说游望洋他爹那套商铺价格,游望洋脸上的表情,像第一次听说一样。

    游望洋把茶杯推她面前,让游鸿钰不用动,今天他来招待。

    游鸿钰眼睛往下瞟,嘴巴也闲不住招待游望洋:“这我可消受不起。”

    他笑道:“家里就宠你一个,还由不得你可劲造。”

    游鸿钰皱了眉,“拉倒吧。你回来一趟了。两年多,之前就我一个人。我早成年了,去外地拍摄要报备,十天半个月就得上福安里吃次饭,他们看我跟看犯人还差不多。”

    游望洋不是整天吃吃喝喝的人物,这一趟来,话题总避不开邱叙。

    以前她谈的男朋友,交往时间短,所以没带来见父母。她倒有把好几个男生好友,往家里带,给父母见见。也有个别,见过她父母一面,莫名其妙就和她表白。她拒绝了,礼貌体面还不够的话,直接疏远。

    疏远以后,游鸿钰心存疑惑,打电话问高原:“你会喜欢我吗?”

    高原刚接通电话,还处于文和微笑阶段,下一秒就扯嘴角鄙夷起来:“我疯了吗?”

    游鸿钰说:“嗯,看来我们瞧不起彼此,所以能做异性好友。”

    游鸿钰再去问栗思齐:“你会喜欢我吗?”

    栗思齐立即说:“你挺讨人喜欢,不然我不会和你做朋友。朋友,我喜欢甜妹,所以……”

    游鸿钰打断:“你幼儿园就讨女生欢心,现在活了二十几年,都没遇到,还问我?朋友,我也喜欢甜妹,所以……”

    游鸿钰察觉到,邱叙现在分量重了。

    万幸,饭菜陆陆续续上了。

    游望洋喜欢长江尾的饮食,向居住长江中上头,难以想象“西红柿炒蛋是甜的而不是酸的”游鸿钰,强力安利荔浦香芋夹rou。

    她尝了下,口感酥软。夸赞游望洋真会选,他们太奶都爱吃。

    游望洋说那是,糖都可以让太爷爷托梦来,给上他们两拳。她感觉味道,更喜欢的,是不在场的邱叙,就记下了。

    接下来,游鸿钰和游望洋,就里面的甜味是蜂蜜、喜沙还是白砂糖展开辩论。最后请来厨子。游望洋赢了,是白砂糖。

    吃饱饭就没那么多废话了。

    游望洋盯餐桌又厚又圆的碗边发呆,静了一会儿,悬着的筷子放下,忽然抬头向她,又来一句:“对了,你家那位,高中好像搞物竞的。”

    “搞物竞多了去。他现在的工作就和物理没一点关系。你又知道了。什么那位,没名字的吗?”她彻底没什么亲和表情,甚至有要撵人的意思了。

    “诶诶,你还真别说。邱叙在我们高中,很出名的——”游望洋站起,一只手轻扶布艺沙发边缘,一只手朝脖子,横横一拉:“少女心杀手啊。”

    讲话模棱两可。

    她抽一只木筷,快速反手翻转,筷尖直对游望洋脖颈:“快说。”

    对方也举起双手,配合着演:“这事从我这说出来,就不对了。”

    直到走出饭店门口,游鸿钰的还是有点茫然。

    她刚才在想找谁问。她和省会一中那几个女生,现在是网友。她当然可以舍近求远问别人……

    “游望洋,只认我的话,就直说吧。”

    游望洋脚步一顿,在转过身时,变得凝重一点。

    “先说明,读书那会,我从没和他打过交道。”游望洋有点思索的表情落到她脸上,说:“我的印象,他相当独来独往……关于他的传闻不少。”

    游望洋说:“这事闹的好像挺大,很多人在意……”

    邱叙他们班的班长,叫周培贤。

    高三上学期,周培贤一个人从体育课教室回班上,要去隔壁班,接刚下课的朋友去吃饭。他从玻璃,看到他们教室里,只有邱叙和王瑜。周培贤当时看到王瑜,坐到邱叙位置前面前,和邱叙说话,好像是说,“你的手好看。”然后摸了邱叙的手。

    邱叙抬开,不声不响站起,去饮水机那接水。

    匆匆路过,一眼瞥见的周培贤想起,前几天,他们班好几个人,一起去参加物竞复赛,王瑜总找邱叙说话。

    周培贤已经走到隔壁班后门,王瑜尖叫。

    周培贤跑回他们班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瑜还坐在原位,邱叙往她头上浇水。

    当时邱叙手上拿着空饮水杯,转头看了周培贤一眼。

    邱叙走出教室,周培贤拦住邱叙,要问问怎么了,邱叙直接拍开他,不咸不淡地走了。

    “后面怎么处理的?”游鸿钰问。

    “邱叙爸爸领着他去和人道歉。”

    “然后就没了?”

    “是啊。”甚至没记过。

    游鸿钰叹气,邱叙次次都在好环境里。

    “……”

    “没经过允许被摸手,这些事情对邱叙来讲,已经算sao扰了。”她飞快舔下嘴唇,眼睛快速看眼游望洋,语速也加快道:“他表达不喜欢的方式,有点不太对。”

    游望洋笑了下。那是游望洋特有的笑容,有点令人不安,跟幽默毫不相关。这个笑容取代了他没说出的话。

    “……”

    “jiejie——”游望洋一声喊来,过于石破天惊,游鸿钰的脸也痛苦地皱成一块。

    游望洋继续道:“好了,我说了,你回头要去给邱叙做心理工作了?邱叙不就知道是我说的,我——”

    游鸿钰抬了手掌,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她都知道了。

    她的眼珠子好像还扫了几下,是一种思考的神情,向游望洋交代:“邱叙不会的。”

    回到家,她的心口,依然闷得慌。

    类似自己家狗乱咬人,她还找不到主人,确认对方有没有得狂犬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