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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抛砖引玉罢,从头说起,这个盒子是我与殿下一道发现的,彼时嫌犯,也便是那突厥旅人之子所用的凶器便是鸣镝;之后便是史苏遗党范铠尧的洛京贪墨案,前些日子我在吏部的甲库里查到,这范铠尧曾任幽州刺史,若说彼时与突厥人有私也极说得通;这再接着便是踏马案,这踏马案中牵扯了数名勋贵及世家子弟。”许是月光撩人,秦佩本又比寻常男子白皙不少,肤色恍如羊脂白玉,轩辕冕看着他双唇开开启启,竟有片刻失神。“采女案,其间尚衣局宦官李忠亦是为鸣镝所害,虽然最终贵妃引咎,可在场诸位皆知,此事绝不那么简单,”秦佩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苦恼,“不知是否是我多疑,我总觉得那桓表都别有隐情,因雷击桓表之后雍王便明目张胆地开始豢养门客,结交群臣……最后便是如今的突厥案,结合雍王的表现,不得不让人生疑。”裴行止点头:“不错,我本来的打算是等殿下登基之后再将和光十三策献上,可不知雍王得了什么谋士,竟提前对世家发难。”喻老嗤笑一声:“借用句民间的浑话,雍王是想痛打落水狗。”裴行止面色不豫的看他一眼,并未辩驳。轩辕冕淡淡开口,似是安抚,又似是敲打,“几百年的世家,必有其可贵、可用之处。何况百足之虫至死不僵,贸然动了,怕也不是好相与的。只要世家安分守己,识得时务,又何必苦得天下不安?”裴行止长跪叩首:“自两党之乱后世家元气大伤,如今除去颍川赵氏、义兴周氏出了宰执蒸蒸日上,好些的如我闻喜裴氏、弘阳蔡氏还能勉强维系,如颍川钟氏、清河崔氏均是人才凋零,一年不如一年。最让人唏嘘的,博陵苏氏、太原王氏都已土崩瓦解,沦为庶民。臣即为殿下僚属,自也不敢欺瞒殿下。这和光十三策虽旨在为帮殿下废了占田荫客,解了士族豪强屯田养客之患,可又何尝不是在为世家谋一条出路?穷则思变,若是只一味尚清谈、食民膏,最后只会负尽君恩,落得个大厦倾颓。殿下愿用怀柔之策,给世家一条出路,臣感念无以。”“若是世家中多些你这般的深谋远虑的才俊,何愁落败凋零?”轩辕冕扶他起来,“最迟三日,我猜这和光十三策诸世家都该看到了,听闻世家之中亦有上品下品,如今看来是分出个优劣胜负的时候了。”秦佩默然看着他们君臣交际,有个影影绰绰的念头浮上心头,却又如同子夜流光,根本捉摸不住。第65章第八章:月满空山可奈何二人一番剖白之后,复又坐定。秦佩继续道:“下官有个大胆的猜测,有没有可能当年阿史那乌木根本就还有余党留在中原伺机而动?从采女案看来,这些余党甚至染指了禁中。储位早定,雍王以往又一贯忠孝悌诚,如今却冒着这般的风险意图夺嫡,难道殿下不觉得奇怪么?圣上有心削藩,诸王均不得干涉政事,王爷血气方刚,难免想做番大事业,加上和殿下政见不合,若是有心之人挑拨撺掇,亦会生出一争之心。”裴行止赞赏地看了眼秦佩,“不错,林贵妃出身寒门,林尚书更是与如今的刘缯帛一般的寒门士子领袖,言传身教,雍王对世家素有成见,如今看来更是势同水火,除之后快。”“他可以任性妄为,以一己好恶偏颇处事,孤却不能。”轩辕冕淡淡道,“雍王先前还说孤是一心仿效父皇,可他自己呢?所提主张处处都在东施效颦,无非是打压世家及开疆拓土。他却未想到,父皇他老人家励精图治为我等铺好了路,最终还不是为了与民生息,创个民康物阜、四海升平的承平盛世。”他语气愈发急促,秦佩不禁上前半步,手抚上他的背心,心中忧急交加。轩辕冕咳了一会,甚至微微有些喘息,“孤……孤绝对不会容忍有人以一己之私,害的民怨沸腾,天下离乱!”喻老与裴行止均匍匐在地:“殿下圣明。”秦佩依旧抵着他背心,忧心道,“雍王之事,不可cao之过急。下官如今担心的,是殿下的玉体。”轩辕冕咳久了,又是一阵晕眩,靠着他方才好些,恹恹道:“孤以为,此番对方怕是有高人,千防万防,竟还是着了他们的道。”“属下无能!”喻老请罪道,“太医束手无策后,属下遍寻江湖名医,却也查不出什么缘由,辜负圣望,臣……”轩辕冕温和道:“无妨,今日听以环一说,孤倒是有些眉目了。假设一切尽如以环所料,那孤怕是被突厥人暗中下了毒。”沉吟片刻,他又道,“喻老,你派人双管齐下,先去雍王府打探,看可有异族人行踪。另外一头,令人快马至陇西凉州靖西王处,找寻突厥或是铁勒医书……必要时刻,巫医亦可。”秦佩心头一凛,由古至今,多少宫墙之变由巫蛊始,轩辕冕难道已经对雍王失望透顶,怀疑他有谋逆之心?“卑职遵命,只是这京中频频出事,人心惶惶……”喻老斟酌语气,“还有人散播谣言,说殿下不是天命所归,才屡屡出现妖异之象。还有人说殿下乃是史氏乱党之后,一旦陛下驾崩您便会重用世家,将寒族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秦佩冷声道:“雍王府传出来的吧?想不到这么下作的招数也用的出来。”留意到轩辕冕背部一僵,他给喻老使个眼色,后者也不再多提。裴行止把玩手中茶杯,深思道,“设身处地,若我是雍王府的幕僚……”“他们如今胜过殿下的,至少是他们自以为胜过殿下的——一是部分寒族支持,二是殿下尚未大婚,亦无子嗣,三便是圣眷了。”“可林贵妃刚遭贬黜,圣眷之说从何而来?更何况殿下是顾相一手教导,以顾相在圣上面前的分量,论起圣眷,雍王哪里有半分胜算?”秦佩打断他。裴行止低头一笑,心道这秦佩果真护短得紧,从前与轩辕晋关系倒也过得去,甚至还有几分将他当弟弟看,如今雍王意图夺嫡,秦佩干脆撕破脸皮站在太子这边,倒也称得上是赤胆忠心?裴行止悠悠道:“君心难测啊。”秦佩摇头:“我还是不懂。”“虽说储位已定,可若是其间有个儿子得尽民心,又是天命所归呢?譬如说雍王再做几件大事,向圣上证明自己的能力,又得百官诚服,万民拥戴,就算圣上再偏爱殿下,也难免会有几分迟疑吧?”见秦佩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轩辕冕笑道,“以环莫慌,都说了是四弟府中幕僚的想法。只是不知他们哪来的自信,可以将父皇心中所思猜的十拿九稳呢?”秦佩听的又是一阵糊涂,见轩辕冕与裴行止二人老神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