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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分家,如果顾家真的有个好歹,还指不定得怎么着呢……”说着,说着,竟然还抹了两把眼泪,仿佛看到了自己一大家子衣食无着沿街讨饭的前景,悲从中来,“大哥,自打老太爷他老人家给顾家打下这家业,还没有谁敢胆大妄为提到分家呢,我和三弟这不也是为了顾家好么,少白这么一说,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服大哥这当家人的地位,要故意给大哥难堪呢!”顾康宣也随身附和道,“大哥,二哥说的没错,我与二哥也是想把咱顾家发扬光大,并未存别的心思。顾家家训有云‘父子拜前后,兄弟融愉怡。诚由积善致,玉音重奖咨’”,他转头望了一眼顾少白,痛心疾道道,“少白,你此言,将二叔与三叔的脸面置于何地?”顾康宣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尚未婚配,他知道女儿迟早嫁人,也指望不上,既然如此,不如多攒些私房,等暮年之时,与一众美妾,安享晚年就好。可是这“理想”,也是用钱堆出来的。他与顾靖宣虽然想法不同,但目的是一样一样的,也算是殊途同归了。顾少白一提分家,那就是往这二人身上捅刀子,那不得要了老命去。这二人一哭诉,弄得顾钧宣是焦头烂额,不胜其烦,虽然他不赞同这两个兄弟一门心思钻钱眼里不管不顾的钻营路数,但是,顾少白未经和他商量就贸然抛出这么个烫手山芋,不啻于在火堆里点了个炮仗,真是想灭火都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它爆炸。顾少白这话一出口,其实立即就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已来不及了。再看他爹,皱着眉头,抿着嘴,眼角的皱纹像沟壑那么深,更是对自己的冲动颇为懊恼,眼瞅着两位叔叔那两张嘴,就和水里吐泡泡的金鱼一样开开合合,停都停不下来。无奈,他只好走到堂前,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这一跪,总算是把两张金鱼嘴给堵上了。他略略低垂着头,声音清晰地说道,“少白莽撞了,给二位叔叔赔不是了”。顾钧宣虽责怪顾少白思虑不周,可毕竟心疼儿子,看顾少白主动下跪道歉,便也和缓了口气说道,“少白既知错了,二弟三弟,且息怒吧!”顾靖宣余怒未消,或者是余惊未消,仍然怒气冲冲道,“竖子无状,不加惩诫不足以令其受教,就罚他跪足两个时辰,静思己过”。顾少白咬着下唇,颇为不愤,即便受罚也应该是当家人下令,顾靖宣此举分明是越俎代疱,正要开口辨驳,忽听堂上坐着的顾钧宣轻轻咳了一声,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手指在袖中攥成了拳,再不敢发一言。半晌,才听顾钧宣说道,“好,就依二弟所言。”第23章妖孽美人精“少爷,少爷”,有人轻轻推了推顾少白的肩头。“唔”,顾少白抬起懵懂的眼睛。明约拎着个盖着白布的小篮子,席地坐在他身边,“三少爷,可真有你的,跪着都能睡着。”顾少白不悦地瞟不他一眼,“我那是睡着了么,我分明是饿晕了”,又在他身上使劲嗅了两下,“你是不是偷吃我山楂糕了?”明约暗道,少爷,你是长了狗鼻子么,我昨晚偷吃的,现在还有味儿么?他不敢接茬,把篮子上的白布掀开,谄媚地笑道,“少爷,我给您带了您最吃的‘三黄鸡’来,快吃吧,别饿坏了。”顾少白看着他,又是愤怒又是委屈,“‘三黄鸡’分明是你最爱吃的……”明约嘻嘻笑道,“咱俩都爱吃,都爱吃。”顾少白连昨天晚上,都三顿没吃了,也顾不得其他了,跪坐在地上,抱着鸡腿大啃。明约拿着块帕子时不时给他擦一下油腻腻的脸和嘴,端茶倒水殷勤备至。顾少白瞥了他一眼,含糊地说道,“算了,吃就吃了,不和你计较了”,他何曾真计较过。明约看着顾少白跪坐在地上,狼狈地啃着鸡腿,突然就伤心难过起来。打小跟着顾少白,最是知道这三少爷的脾气禀性,他心思通透,也待人极好,而且自小就乖觉,别说罚跪了,老爷连大声斥责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如今跪在那里,削瘦的肩膀,纤细的腰身,好像一把都能掐住似的,可怜巴巴的!看着,看着,就流下泪来。顾少白听到啜泣声,不解地看明约,这傻小子怎么了?明约抹了把眼泪,抽泣着说道,“少爷,您,您受苦了……”顾少白被他逗笑了,想弹他脑门,一手油又不方便,只好拿肩膀靠了他一下,“臭小子,没白疼你,这一跪还把你眼泪跪出来了,也值了……”嘴上调笑着,心里却是又受用又感动。自打重生这一遭,无论是谁给点好,都能把顾少白感动得一塌糊涂。别人给一分,他恨不得还十分回去!明约看看四下里挺安静,压低声音说道,“少爷,郭公子派人传话来,宇亲王一家三日后流放岭外,您看……”顾少白一听,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把鸡腿往篮子里一扔,问明约“什么时辰了?”明约道,“差不多了,少爷。”顾少白两手撑地往起一站,膝盖像针扎般的疼痛让他又跌回了地上。明约看他眉头紧紧锁着,想是疼得厉害,伸出手去扶,不料顾少白拂开了他的手,硬是忍着疼,缓缓地站了起来。这才伸胳膊搭他肩上,“走,回房。”回了院子,顾少白直接去了方清池的屋子。方清池看他脸色发白,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还以为挨了谁的打,问过明约才知道原来是罚跪了两个时辰。顾少白支走了明约,扶着桌子坐在圆凳上,眼底掩着一丝幽暗,出神地盯着桌面,许久未置一词。方清池看得出来,他似有话要说,于是,也不吭声,默默等着。终于,半盏茶的时间,顾少白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猛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线执着,“清池,我需要你帮一个忙,你且听听,如果同意,算我欠你的情,如果能还,顾少白结草衔环,一定还上;如果你不同意,也是人之常情,你就当没听过,不要透露给别人就好。”方清池道,“你说。”“我想你帮我去救一个人”,顾少白望着窗外逐渐西移的日影,缓过缓道,“宇亲王获罪,三日后全家流放岭外,我要救的人是宇亲王之子慕流年。”他转回目光,迎上方清池淡若流水的眸子,“流年是我知己,他自小体弱多病,这一路山高路远,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得死在路上……”顾少白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空咽了一下,语音带了些许哽咽,“我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