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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邮件的提示音响起，裴景第一时间点开看，带着羞于承认的期待。

——“老师，明天是我生日。我提前许了愿望，希望生日那天能与喜欢的人见面。你说我这个愿望会实现吗？（晚上要请我妈吃饭所以没办法，但我把整个白天都空出来了哦。）”

一句“喜欢的人”让裴景的心快速地跳动。

这是在邀请自己出来见面吗？还括号暗示咧。这种可爱的行径让裴景不禁扬起唇角微笑。撑着脸颊想了想，动动手指回复过去。

——“可是我明天上午有事。”

立刻就收到了回件。

——“下午呢？哪怕只见一分钟。我去找你好不好？”

裴景心中一热，似乎隔着屏幕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恳切。于是笑了一下，决定不再逗他了。

——“晚上还有重要安排的家伙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我下午去找你，你把你家那边的车站告诉我。”

照样快速地收到回件，能看出对方雀跃的心情。

——“好！xx站。这是我的手机号码XXXX，快到的时候通知我。（跟你见面也是重要的安排哦。）”

裴景不由地笑出声来，愉悦地看着这些文字。

第二天下午，裴景按下那个新记的号码，接通的那一刻自己还没说话对方就先发出了声音：“喂，老师吗？”

“嗯，是我。我已经出发了。”

“好的，我等你。”

那在耳边的温柔的少年嗓音让心轻轻地颤动起来。

“柯杉，这是我私下的号码。”

“我明白，我不会泄露给任何人的。就当做这是我的特权，就算不是也不要告诉我，我今天可是寿星。”

裴景笑了起来，“嗯，是特权哦，所有学生里只有你知道我的号码。”

在看不到的电话那头，因为这句话男孩的脸染上了红色。

挂断电话后裴景看着车窗，玻璃上映出了自己的倒影，恍如透明般地与窗外的浓绿色重叠。而越是接近对方居住的地方似乎就越想要记住那些风景，有什么样的楼房，以及种植着什么样的植物。

想要快些到达的心情变得急切。

走出车站，裴景一眼看到了站在树荫下的高个子男生，浅红色的短袖T恤，显得天生就偏白的皮肤更白了。忍不住心想这家伙似乎都晒不黑呢。

看到裴景，柯杉立刻笑出声来，指着自己的衣服，再指指裴景的淡绿色条纹T恤，夸张地啧道：“红配绿，太有默契了。”

裴景遮住脸笑起来，“倒是你，穿这么招摇干什么，明明已经长得够显眼了。”

“这是我妈去年给我的礼物啊，晚上吃饭时她看到会开心。”

“不仅请吃饭连心情都照顾到了。柯杉同学，很体贴啊。”

“不要开我玩笑啦。”

“喏，你的生日礼物。”裴景将一个纸袋递过去。

柯杉好奇的打开，惊喜地发现是一本莫奈的画册。“英文原版？”

裴景轻俏地一耸肩膀，“看来某人要好好做咯。”

柯杉带着期待的眼神，“那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吗？”

裴景知道这是柯杉在主动制造日后联系的机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去查词典。”随后又小声补充：“也可以来问我。”

柯杉露出满足的笑容。低头看到还留在纸袋里的收据条，拿出来看一眼却惊讶道：“这家书店不是很远吗？”

“这版是目前市面上印刷最清晰的，跑了好几家，只有这家书店有卖。”

“所以上午有事是指专门去给我买礼物吗？”

“真是的，你也应该多给点准备时间嘛。”

尽管想要掩盖害羞但发红的耳根还是泄露了裴景的心意。

柯杉紧紧抱着书，脸上绽开了率真而又明朗的笑容。

“谢谢。”

这一刻，裴景明白了自己大费周章准备礼物，也许就是为了见到这个比任何光芒都要灿烂的笑脸。

是自己想要守护的。

树影斑驳，少年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透绿色光线，笑容里盛满了整个盛夏。

深深铭记在了裴景的心里。

身旁的男孩翻阅着手中的画册，带着珍视的认真神情，落在手上晃动着的光斑，书页莎莎卷动的声音，全部协调成一种彷如清澈可见的安静。

裴景望着他，浅浅的笑意留在了稍稍仰起的脸上。

那些高温炎炎留给自己的躁动似乎也在这种安静中得到了平静，化为某种温热的力量。

“接下来做什么？”裴景轻声问。

柯杉看着手中的书，忽然笑了。“我们去公园吧？附近就有一个。”

裴景携着疑惑跟柯杉来到市区的公园，马上明白了。

站在成片成片的睡莲前，画册上的光影与色彩在脑中不停浮现。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次对话。

“水的颜色？”裴景微笑道。

“你也记得？”柯杉眉毛轻轻上扬，会心笑道：“光的颜色。”

对视中拥有着彼此明白的愉悦默契，依旧的舒心自在。

“还是那个问题，在你眼里夏天是什么颜色？”

柯杉没有露出上次那样迷惘的神情，用肯定而又有力的声音回答。

“我觉得夏天像你和我身上的颜色。”

绿的，红的，自然的，鲜明的，那种颜色。

裴景一愣，旋即了悟的泛起笑容。看向闪动着旖旎光影的水面，浓绿上漂浮的那朵绚烂，就像跳跃的深红火焰。

“莫奈最后二十多年来只专注于画睡莲。”裴景看着柯杉。

“我很羡慕他。”

“羡慕他的色彩？”

柯杉摇了摇头，冲裴景微笑。“他对他所热爱的付出了全部热忱。持之以恒的、不知厌倦的、一心一意的。我想像他一样。”

裴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光亮，宛如被点燃的花火。而这种明亮的颜色灼烧了胸口，那些曾感觉到的不安与惶恐像是畏光的野兽无声地离去。

在那样的颜色中浮现出了自己的身影。

裴景觉得快被这双眼睛吸了进去，连忙垂下眼帘。

时间化为了风声，侧耳倾听直到黄昏的来临。

柯杉站在裴景身后，稍稍靠近些，闻到裴景的头发换成了植物的直爽清香。“你身上有夏天的香味。”

裴景蓦地想起那默默记在心里的描述——芬芳、如日光。顿时心跳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