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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皇帝端坐在案桌前批改奏折,千梦一矮身,从皇帝胳膊底下钻进去,软绵绵地蜷缩在皇帝怀里。皇帝放下笔,忍不住笑道:“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千梦道:“十岁呀,我可不就是个聪明可爱的小孩子么。”“好,聪明可爱的小朋友,太傅布置的功课完成了吗?”千梦顿时小脸一垮,讨好似的摇了摇皇帝的胳膊,可怜兮兮道:“父皇~”皇帝无可奈何,亲自教导了千梦一个时辰的功课。千梦趴在桌上练字练得满手是墨,挠了挠脸,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花猫。皇帝忍俊不禁,给小花猫擦了擦小脸,可擦红了也擦不干净,反而晕染开了,道:“等会儿记得去洗脸。”“父皇,儿臣一直有个问题。”千梦放下笔,歪在皇帝怀里,抬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皇帝的下颌。“嗯?”“父皇,你喜欢儿臣吗?”“喜欢,最喜欢。”皇帝的声音轻而柔。“可是,”千梦皱了皱秀气的眉,转了个身,直直地瞧着皇帝的眼睛,和那双温和明亮双眼里的自己,缓缓道,“可是儿臣觉得,你不是喜欢我。而是通过我,喜欢另一个人。”“小孩子尽说胡话。”皇帝想要捏一捏千梦的小脸,却被千梦握住了手。“儿臣是认真的。兴许父皇喜欢的那个人顽皮,父皇才纵容我顽皮。父皇你有遗憾,才会对儿臣百般纵容。”千梦捧起皇帝的脸,紧紧地盯着那双眼睛,满目哀伤,“因为你看向我时,眼神不是喜欢,而是怀念。”皇帝怔然。“你在怀念谁?”千梦抱住皇帝的腰,把脸贴在皇帝的胸口,泪水无声滚落,“你有母后,有儿臣,你拥有天下,你还在怀念谁?”皇帝不禁问自己,到底在怀念谁。脑海里情不自禁跃出一抹雪色的衣角。人潮涌动,花香鸟语,那轻轻掀起的唇角,绽放娇美的红蔷薇,那顾盼神飞的眼眸,微漾一池桃花春水。皇帝寻到了答案:是那个相逢而错过的白衣少年。这个答案令皇帝羞愧不已,不过一面之缘,何必怀念至此?皇帝轻声哄了千梦几句,无奈千梦哭得肝肠寸断。皇帝忍不住心想:那个白衣少年瞧着明媚张扬,是否也会像个小孩子般哭鼻子呢?皇帝牵着眼圈红红的千梦到了庭院,庭院里花香幽幽,景致颇佳。“你灵玉姑父小时候常常在花园里打滚呢。”皇帝怀念起从前,忍不住牵起嘴角,“时间过得这般快,那捉蛐蛐的小孩儿,如今也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了。”“父皇,灵玉姑父是你很好的朋友吗?”“自然。”“那,是最好的朋友吗?”“自然。”答得利落干脆。再没有一个人,能够朝夕相处陪伴皇帝半生之久了。如同相伴相生的并蒂莲,一方枯萎,另一方憔悴。皇帝轻轻地抚了抚花瓣,看见浓密花叶下若隐若现的白色石头,圆润通透。皇帝拨开花叶,拾起一枚石头,触手冰凉,是块玉石。千梦紧紧地盯着那块玉石,眨了眨眼,滚落两行热泪,低泣道:“父皇,你会永远记得儿臣么?”“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唯一的孩儿,如何会不记得。”皇帝轻笑了声,本想把那块玉石丢入花盆里,却看见玉石上有勾画了了的字迹。皇帝疑惑地拂去尘土,看见那字迹,恍然间如遭重击,胸口堵得慌,狂喷出一口血来。皇帝踉跄倒地,眼前渐渐模糊,只朦朦胧胧看见千梦。那个孩子哭着问:“虽然只是一场梦,但请你永远记得我。”皇帝化作飞扬的尘埃消失了。那枚玉石掉落在地,滚了两滚,只见上面刻了八个小字:吾愿谢微世世平安。一场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了天下,琼楼玉宇、繁华城邦、苍林古树、人山人海,皆化为轻烟消散。天地寂静,白茫茫的雾色里,一朵浅紫色小花悄然凋零。第50章幻境之匙寂寞的山崖,伤痕累累的谢微抱着冰冷入骨的夏戟。谢微做了一场梦,梦与现实截然相反。梦里的千烟浅及时赶到丞相府护住了楚昭歌。楚昭歌未被怨鬼缠身,就不会有千烟浅亲自驱邪祈福。千烟浅未入深海上冰山,就不会在回来的路上遭遇蒙面杀手。千烟浅未遭遇蒙面杀手,就不会被百般蹂-躏万念俱灰,楚灵玉的魂魄也不会引入白泽道被问道仙人所毁,楚昭歌也不会被爱而不得的千烟陌夺走生魂。千烟浅未昏迷在白泽道,就不会被秦修捡到行之派。千烟浅未被捡到行之派,就不会改名换姓成为谢微。假若没有谢微,夏戟不会去求问道仙人纤灵草。假如没有谢微,夏戟不会被鸣蛇吞噬。假如没有谢微,夏戟不会被丢入极寒深渊。假如没有谢微,夏戟不会命丧黄泉。假如没有谢微,夏戟应当在人间活得逍遥自在任性妄为。如果真是那样,千烟浅永远都是千烟浅,千烟浅只会在年少时匆匆见夏戟一眼,永生怀念。梦境那么美。谢微抱着夏戟的双手颤抖不休,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而哭,可是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他还记得那一日,人山人海里,他多看了那白衣少年一眼。他说:朋友,我请你们吃馄饨。那句话他确确实实说出了口。那白衣少年含笑道:好呀!那青衣青年微笑道:多谢。三人去了城南最好的一家饭馆,吃饭谈笑。三人告别时,以为只是萍水相逢,不知何时能相见。命运也真是奇妙而可笑,那一次相遇并不是终结,而是开始。谢微,夏戟,江清野,成了同门师兄弟。漫山遍野的花丛里走来一个步履轻盈的浅紫衫小姑娘,嗓音清脆如泉水,空灵如远山,一字一顿轻声道:“一切,错在于你。”谢微抬起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唤道:“阿初。”他已经不奇怪为何阿初出现在这里。他心里的大海干涸了,无法掀起任何细微的浪花了。阿初赤着双脚,小脚白嫩,即将踏入的草地绽放姹紫嫣红的花朵,迎接她的到来,而她走过的地面,花朵齐齐枯萎无声流泪。阿初跪坐在谢微对面。花朵灼灼其华,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娇美的小姑娘。“他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阿初深深地凝视着夏戟,嗓音轻软,“我破土而出时,只是一朵柔弱的小紫花,生长在路边,被人踩过,被车碾过,被风刮过,被雨打过。奄奄一息之际,是他把我捧在手心,种到了花园里。”谢微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