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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她,程漠只得抱著她起身。这处石台紧邻山壁是一个幽深低矮的山洞,程漠仰头望去,见到要爬回山路怕是不可能了,只能抱著玉琴往山洞里面走去。山洞狭窄昏暗,好几处都要程漠趴跪在地上才能通过,再加上手里抱著玉琴,实在不变。程漠也不知前方是不是死路,於是干脆将玉琴放了下来,让她靠著山洞洞壁,自己继续前行,又行了好一会儿,却见那山洞逐渐变大,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到了最里面时,已经俨然是到了大山腹壁,此处是一个高深开阔的大山洞,底部距离山洞顶端怕是有五、六丈高,顶部有个小洞,洞口有光线射进来,所以洞内情形尚且能看得清楚,程漠见到在山洞中间,一个男人跪坐在地上,四肢都被精铁锁链扣住,那锁链另一端一直延伸到了洞壁里面。那人全身都是脏污漆黑的颜色,全身近乎赤`裸只腰间围著碎布,许久未经打理的须发垂落下来,几乎将脸完全遮住。他静静坐著,一时间也不再是死是活。程漠心里一惊,缓缓朝他走过去,却突然听他出声问道:“谁?”那声音低沈暗哑,发音有些奇特,似乎是太久没说过话所致。然後程漠从他须发掩盖之下,看到了一双明亮的双眼。那双眼睛并没有在这山洞中的岁月磨砺下而晦暗阴沈,而是仿若星辰一般,显出明亮的光芒来。那一瞬间,程漠几乎产生了错觉,仿佛整个阴暗的山洞都因为这一双眼而明亮起来。“你是谁?”程漠问道。那人沈默了,许久才哼笑一声,仿佛自己也不记得了一般,问了一句:“我是谁?”程漠又缓缓朝前走了几步,看著幽深的山洞,男人手脚上锁著的精铁锁链,想起了山上的少林寺,突然心里猛跳一拍,忆起一个人来,程漠几乎掩饰不住心里的颤抖,问道:“你是慧寂哥哥?”男人精亮的目光陡然锁定程漠,声音也阴冷了几分,“你是谁?”程漠也只是猜测,却没想到此人真是慧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当惊还是当喜,甚至已不确定慧寂是否还记得他。程漠忆起十四岁那年,随著父亲初次拜访少林寺。那时的慧寂年仅十六,是少林永济禅师高徒,被江湖誉为少林百年来最具慧根的弟子。慧寂悟性极高,年纪轻轻便闯过少林十八铜人阵,少林各路武功更是烂熟於心,便是当时的念悲、念缘也不是这个小师弟的对手。程漠早就听过慧寂大名,初次见到仍是不由感到惊豔,素白僧衣的少年人,清雅俊朗,眉目如画,便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也惹得程漠不断偷偷看去。程漠在慧寂面前,是自叹弗如的,那时他也尚未跟从青松老人学武,在江湖中名声寂寂,只有一个身为武林盟主的父亲值得一提。程漠虽然对慧寂心生向往,却是不敢亲近的。那时毕竟年少,程老盟主拜访少林,逗留足有月余,与少林各路精妙武艺切磋讨教,程漠虽是自幼沈稳,有时也觉无趣,偷偷溜往後山玩耍。一次程漠在後山林中见到一只雏鸟落在地上,起了善心想将那小鸟送回树上,便将衣摆扎进裤腰中,攀著大树往上爬去。可惜爬了一半觉得双腿酸疼不已,手上又托著小鸟使不上力,程漠一声惊呼从树上落了下来。便是那一次,程漠闭上眼睛准备摔个四脚朝天,却突然听到身後一阵衣衫晃动,有人扶住他後腰抱著他落到了地上。程漠睁开眼睛,便见到慧寂那一双明亮的双眼,顿时欣喜叫出口来:“慧寂哥哥!”等到话已出口,程漠又觉鲁莽,连忙改口道:“慧寂师父。”却不料慧寂微微笑道:“弟弟上树想要做什麽?”程漠顿时红了脸,捧起手上小鸟,对慧寂道:“想送它回窝里去。”慧寂见状,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种善因得善果,弟弟有此善心,哥哥便帮你种了这善因吧。”说完,慧寂接过程漠手中雏鸟,跃身在树干上轻踏两下,攀至树顶将鸟儿送回了窝。那日里,程漠知道了慧寂时常在这树林里练武,便常常到这树林里看他。慧寂虽说是出家人,毕竟也还是个少年,也喜欢程漠陪著他,两人有说有笑,倒成了一对好友。只可惜一月时间很快过去,程漠不得不随著父亲离开少林寺。纵使不舍,程漠还是跟慧寂道了别。程漠那段时日,心心念念想著的都是将来能再回少林,探望他的慧寂哥哥。却不料,短短半年间,江湖中风云色变,昔日的少林高徒转眼间竟成了偷练禁功,残杀江南四大家族的大魔头。程漠起初不信,慧寂哥哥那样的人怎麽可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然而此时,慧寂在江湖中已是人人谈之色变,程老盟主率领著江湖群豪四处围剿,仍未能将其拿下。最後是青松老人出面,使一套截阳功亲手挡获了这个大魔头,将其送回少林。少林寺出家人心存仁善,不忍心要了慧寂性命,便用精铁锁链将他锁起来,关在少林後山禁地。也因此,永济隐退,念悲继任少林方丈;青松老人拜访武林盟,程漠投了他眼缘,将程漠带回去传授了他一身截阳功。转眼近十年,程漠没想到因缘际会,竟能在此与彼时好友重逢;而此时,两人一个是被少林关押的魔头,一个却已经成了新一任的武林盟主。程漠听闻慧寂问他是谁,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不确定慧寂还记不记得程漠这个名字,当年他本来就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辈,而慧寂已是名满江湖的少林高徒。更何况,两人已经分别这麽多年,慧寂又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他甚至不确定慧寂的意识是否还是清晰的。可是程漠仍想尝试,他轻声说道:“慧寂哥哥,我是程漠,你还记得我麽?”程漠等了许久,才听到慧寂缓缓说道:“程漠,我记得你。”程漠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上前两步,“你还记得我!”忽然,一股劲风袭来,程漠措不及防之下,竟被慧寂强大的内劲朝前吸去,几乎落到慧寂身上之时,程漠运功相抗,一掌击在慧寂掌上,内劲反弹之下落回了原地。慧寂道:“截阳功?你与青松有什麽关系?”程漠胸口仍在用力起伏,“他是我师父。”慧寂缓缓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沈默。程漠却不死心,他尝试著慢慢靠近慧寂,放柔了声音问道:“你──当年为何要偷练少林禁功,为何要杀害江南四大家族的人,那些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慧寂不应。程漠一直走到了他身边,慧寂只是跪坐在地上,明亮的双眼也闭了起来,一言不发。不知为何,程漠又忆起了那时的慧寂,眉目如画的少年僧人。程漠顿时觉得深深的怜惜,他不知慧寂到底发生了何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