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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抱我上去睡觉的吗?我晚上没有睡着,刚才趴在先生身上就太困了,先生,这个是什么菜?”傅闻远停下动作,脸偏开一些,像在问谁:“这是什么菜?”阿姨说:“油麦菜。”云溪是真的哆嗦了一下。调料架子上立了个手机,阿姨的脸在屏幕上,看见云溪望过去就笑了,叫他:“溪溪。”云溪手脚都没地方放,又是臊又是想念,只知道看着阿姨,不会说话。傅闻远问道:“水开了吧?先下面先下菜?”阿姨尽心尽力指导他煮面,下面下菜、打鸡蛋放调料。但面一出锅,傅闻远立刻就说:“好了,再见。”阿姨努力在屏幕里看了看站在傅闻远身边的云溪,只好也说再见。云溪走到傅闻远前面,踮脚把脸凑近屏幕:“阿姨,再见。”阿姨的眼睛一瞬间红了,她仓惶地低头,说着再见,把视讯电话挂断了。面的味道不错,云溪难免心怀某种别样情愫地问傅闻远:“先生,这个是不是你第一次做饭?”傅闻远大口吃面,又喝了口水,头也不抬道:“是。”云溪哦了声,嘴角翘得老高,继续去对付他那碗面。过了会儿,傅闻远忍无可忍道:“好好吃饭。”两个人都吃的有点儿多,云溪见过很多次阿姨用洗碗机,于是自告奋勇揽下这份工作,洗好手就被傅闻远捏着肩膀带到客厅,先吃药,然后出去散饭。云溪裹件很厚的羽绒服,粗线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几圈,几乎要遮住大半张脸,出门时摇摇晃晃,傅闻远在他羽绒服袖子里抓住了他的手,才往外走。门口的一段路上都没有车,半轮太阳挂在山头,将落未落,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向大地,橘黄色的夕光带点别样的温柔。两人脚步错开,在雪地里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沉默在这种时候尤其不会显得尴尬,反而留下一片恰到好处的空白,对谁都是一点呼吸的空间。两人踩着一边的雪出去,又踩着另外一边返回。晚上睡下,云溪枕在傅闻远肩上。关灯很长时间了,他已经睡着过一次,因为一点若隐若现的不舒服,他又再醒来。床上没人,云溪半坐起来,看见阳台那盏昏黄的小灯亮着,勉强足够照出傅闻远的半个背影——门开了条缝,傅闻远披着睡袍背对云溪站在那里,风吹起睡袍的带子,烟雾缓缓在傅闻远面前飘散开来,地上有几个忘了踩灭的烟头,在暗夜里发出星星点点的红色光芒。第三十八章云溪也才刚坐起来,傅闻远就踩灭烟头,回身进了卧室。他边反手关阳台的推拉门,边问:“怎么醒了?”走到床边,他没上床,先弯腰拿手背探云溪的额头,“还是烧。难不难受?”睡前云溪先发制人,抱着傅闻远的胳膊哭了会儿,哭完就开始发烧。傅闻远没办法,只能伺候他吃药。到这会儿,其实烧已经退了不少。云溪摇头,说不难受,就被他又拿了杯水送到嘴边:“喝一口。”云溪喝完水,傅闻远又摸黑去刷牙,完了两人才再次无言躺下,盖一床大被,分据两边。房间太久没住人,即便打扫过,供暖打开,却仍从每一块地板和壁砖里往外散发冷气。云溪面对傅闻远侧躺,半张脸埋进被窝,还是没能忍住,轻咳了几声。“过来。”傅闻远拽着云溪胳膊把他拖进怀里,两条腿夹在腿中间,搂着腰和背,摆弄着,等云溪整个人让他抱住了,又在背上搓了搓,低道:“起来干什么?好好睡,待会儿就不冷了。”睡袍在阳台上吹凉了,云溪的侧脸贴上去,有些冰,他也伸手抱傅闻远,“先生……”“嗯?”“你、为什么,不骂我?”傅闻远像是觉得有些好笑地反问:“为什么骂你?”云溪不说话了,隔着睡袍拿脸蛋在他胸膛上蹭着,身体一点点往下缩,最后只剩个头顶露在外面,声音才从被窝里钻出来,低低的发闷。“我不听话,没听你的话,偷跑回来。”半晌,傅闻远道:“书达还以为你要藏到哪个千奇百怪的地方,愁没处找。却不知道,你没出息,非但算不上偷跑,倒跟自投罗网差不离。”听了这话,云溪才慢吞吞地探出头来,两只眼睛睁圆了看傅闻远,很不相信似得:“先生,真没生气?”傅闻远也看他,脸板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里却含着点儿似有若无的笑意,撩得人心慌,弄不明白他究竟是怒是喜。云溪的胆子大了些,胳膊转而搂住傅闻远脖子,试探着往前凑了凑,两张脸正正对上,他却终究还是发怯的,眼睛别扭地朝下看,小声说:“你不给我打电话,我打也不接,发短信是已读,但没回过。我想你了,他们却都不叫我回来,看看就走也不行。”因为发烧,他脸上覆着层薄红,说了几句,虽然原本是拿来装装可怜,最后却又径自委屈起来,连眼眶也微微红了,“其实我不是不听话,也不是要一直在这里待着,先生叫我走,我会走的,但是看看也不行吗?都快一年了,说让我出去念书,那现在放假,难道我就不能回来吗?别人家的小孩都能回家过暑假和寒假的,我们圣诞加元旦放三周,我也想回家。”这一整天,傅闻远的态度都称得上温和。云溪在他面前最知道得寸进尺,“之前我不听话吗?让我做什么我没照做?叫我走,我乖乖走了,哪天上学又不用功呢?”他捂着嘴咳嗽,咳完还要说,“我知道先生忙,哥说先生不能随便出国,好,那让我回来待几天怎么了?”喉咙发痒,云溪又捂住嘴咳嗽起来,没等咳两声,傅闻远就低头,在他捂着嘴的手背上亲了亲。云溪立刻噤声,连眼也不会眨了。傅闻远又翻身将他虚虚压住,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拉开云溪的手,实打实在他嘴唇上印了下,语气里带着无奈,“能说会道。”云溪哽了哽,没说出话来。傅闻远松开云溪的手,又去描摹他的眉骨和眼皮,“也真能骗人。”什么叫走就乖乖走了,什么用功读书。他慢慢低头,被子盖在他肩头,云溪瘦得浑身没有多少rou,让他一整个拢住,是很好保护的样子。但一个人的虚弱却并不全由相貌体现,云溪只要在他身边,眼神从客厅的沙发挪到他身上,就会发生说不清楚的变化。云溪是能够依靠自己的,只是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他依然要把希望放在傅闻远身上。傅闻远原本不需要这样的依靠,他是自己最坚固的铠甲,那么软肋就多余。但或许从他开始思考爱情的那一刻起,爱情这柄柔软的长剑就已经圈上了他的咽喉。爱是不是总要在没来得及思考的时候就开始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