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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的后遗症。一场倒春寒带来的桃花雪,谢必安理直气壮地一日至少八个时辰赖在床榻上,冷余刃怕他睡得头痛,强行拖起来,“七爷,北街牌坊那儿的腊梅开的十分好……”谢必安:“不去。”“东市茶楼里刚来了一个说书的……”“不去。”“何裁缝他娘过寿,请了个杂耍团……”“不去。”“……”冷余刃到底也没把谢必安哄出屋门半步。谢必安抱着黄铜手炉,歪在贵妃椅上,果脯一盘一盘的吃,仿佛嘴巴闲一会儿就浪费了似的,活似地主。“七爷,这大冷天的,干果儿少吃些,吃多了容易表里俱实,恶寒壮热,要头痛的。”门童看不下去了。谢地主不以为然:“胡说。”门童:“……”于是谢地主仗着自己不同于人间rou体凡胎,胡吃海喝。冷余刃虽说离开了一阵子,但一回九冥镇,摄魂差事技能依旧好似娘胎自带,上手十分娴熟,门童看见冷余刃比见自家七爷都亲。冷余刃摄魂之时,时不时瞥一眼歪歪斜斜一尊佛也似坐在中堂的谢必安,谢必安看似无心无意的散漫,冷余刃却隐隐觉得出他在修灵力。因为没有人在吃喝睡觉的时候,还会偶尔皱一皱眉毛。谢必安一皱眉,他心里就有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唯恐他修为运化行之有涩。六千年前,云中君屏翳在涿鹿之战中元神俱灭,是冷余刃擅自拿女娲给妖族用来诛魔的心头血硬生生拼凑起来的,又在日出之地守了他三千年。谢必安是冷余刃用心、拿命浇铸出来的。他一想到谢必安屡次铤而走险,心里就一股怪异的念头蔓延过他全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看着谢必安望向九尾狐时温润带笑的眼神,把心里那股邪念压了下去。由爱而激发出的占有与付出,他还没有学会拿捏得当。付出的越多,占有欲越可惧。妖族天生心思决绝,他险些克制不住。而谢必安对此一无所知,每天都在挑战冷余刃的邪恶底限。他看着谢必安是真的困极了,才起身过去,将脑袋歪在他怀里,轻声叹了口气,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才将他抱回卧房。远远地听着鸡鸣,冷余刃转身进了厨房,昨夜里,一锅鸡鸭牛羊rou煨了一个时辰的汤,一罐鲍鱼干贝老参鱼翅火腿鸽蛋,用熬出来的rou汤和花雕酒,荷叶封坛,足足吊了两个时辰了,再添些白炭,熬一个时辰,等七爷睡醒了,不仅起锅,温凉也正好了……谢必安又吃多了……不禁还是有些惆怅的,虽金刚不坏之身,倒还吃不出病来,但是能吃出rou来,对此谢必安心有戚戚的留意了一下衣衫,当发觉衣带瘦了半寸时,不啻五雷轰顶。狂躁的在屋里转了几圈,试图想出一个狂吃不胖十全十美的法子来。最终,只得出了一个“想得美”的结论。这残酷的人间……门童自地府回九冥镇,带回薛途让他回一趟地府的口信儿时,谢必安心里莫名的有些打突。看了眼在檐下修妖灵的冷余刃,又有些烦躁。薛途没见着冷余刃,眼神上上下下扫了谢必安几遍,“冷余刃让你一个人回地府?”谢必安嗤道:“你又不是天仙,不值当。”薛途:……薛途正色道:“那狼崽子又不蠢,你能糊弄得住?”谢必安皱眉道:“大帝还没成魔呢。”薛途一勾嘴角:“听老二那意思,不远了。”谢必安咬牙道:“你们抗不住了再说。”薛途扯住他的袖子道:“不带这么干的,他是妖王,女娲钦命的诛魔者。”谢必安一股躁气涌上心口:“他没有金刚钻,干不了这瓷器活儿。”历景岸扯着丁巳进门时,正听见谢必安这一句,笑道:“公器私用,其罪当诛。”谢必安怒道:“你……”历景岸将丁巳推到谢必安跟前,丁巳爬到他膝盖上躺进他怀里,扯着他的头发玩儿。谢必安幽幽道:“你们消息倒是灵通。”历景岸道:“洛邑城数百亡魂,一朝烟散,你作为摄魂鬼差,责无旁贷,虽说大帝没有怪罪责罚,但龙门山中多野魂精怪,地府想打听些什么,倒还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谢必安一脸不屑,显然不太把历景岸当回事儿。历景岸恭敬道:“既是知道云中君,自然不敢再把你当鬼差使唤,五百亡魂,地府也不敢怪罪到你头上。”谢必安微微皱眉,历景岸这高帽子往他头上一扣,他如何好舔着脸,眼看着酆都大帝成魔无动于衷?他微微眯了眼,偏头靠着椅背,心思似乎跑过了几千年,他大约与当年的冷余刃心意相通了,原来这世界上,有比自己的性命更贵重的性命。他望了望掌心,倏然间似是怕流失什么似的,又握紧了些,他还有一半的女娲心头血。这不是他的命,是冷余刃给他的,或者说,是冷余刃的。历景岸和薛途安安生生的坐着,不说话,只偶尔看一眼谢必安,都知道他此时有着择生死的剜心。什么话都无用,也不必说。谢必安眉头越皱越深,冷余刃逆天改玄,早在六千年前改了他本该绝的命数,这六千年,是他白捡的,偷得的。终究不是自己的,该来的迟早要来。谢必安开口时,声音沉的像是眼泪倒灌进了嗓子,“酆都大帝,还有多久。”历景岸道:“大帝自说,顶多三五年。”谢必安微一颔首,缓缓起身离去了,历景岸和薛途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穿过了岁月和生死的模糊和飘渺。薛途问道:“你说他,能怎么办。”历景岸摇摇头:“凡事都那么好办,这两人也不至于这几千年的,你生我死,以命换命。”谢必安青衫寥寥,回九冥镇的时候,天色微暗,他在炊烟缭绕的街上,亦步亦趋的缓步前行,看上去轻的像一条影子,可心上,有几千年时光和最重的人压着,压得他深吸了一口气,依旧堵得眼眶生疼。他远远地瞧见冷余刃立在街口,那一瞬间,他恨不得回到六千年前,在冷余刃最初表现出亲昵的时候,回他一个绵长的吻,而不是笑说他不懂事。最深沉的痛,不是相濡以沫后的阴阳相隔,是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份痴心,就轻飘飘的分离,让另一个人拼尽了全力去换可见结局的带着血和泪的重逢。而他,对这些,一无所知。肆意的挥霍冷余刃“拼尽的全力”。冷余刃眉眼含笑:“七爷回地府怎么不带着我。”谢必安答非所问:“我问你,你把女娲的心头血放在我这儿,你拿什么诛魔。”冷余刃皱眉,“七爷问这个做什么。”谢必安扣住他的手腕:“告诉我。”冷余刃微微侧首,只道:“我死不了。”谢必安:……死不了,那代价是什么。谢必安不敢问,他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