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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途推门便进,主人似是听见了门枢转动,举着菜铲从厨房出来,眉毛一挑:“啊呀呀,是你个小兔崽子,我就知道,整个地府就属你没礼貌。敲个门是会累着你的手?”薛途寻着厨房飘出来的味儿:“这是红焖rou?”白琰之冷哼道:“狗鼻子!”薛途冲着厨房就去了,白琰之举着菜铲去追:“别起锅盖,火候不到。”白琰之的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拉着细绳,绳子上挂着他平日里的画作。他这院子时常有鬼来买画。董慕回伸手拢过来一朵浑天灯,就着昏弱的光,细细看画。薛途帮着白琰之把饭菜端到院里小桌板上。白琰之见董慕回看画看得出神,拉住他悄声道:“我这个月作了一幅双猫图,在屋里,吃过饭给你看。”董慕回喜笑颜开:“琰伯不送我一幅么?”白琰之嘿嘿一笑:“先吃饭。你尝尝我做的焖rou。”薛途到白琰之这儿一趟,全是为了吃一顿rou,要画的事儿全靠董慕回跟白琰之磨嘴皮子,董慕回爱字画,白琰之喜欢他是不假,可白琰之脾气怪诞,若他听着董慕回对他的画作点评没参透到他的点子上,便要不高兴,说董慕回怠惰误学,可作画一道,董慕回偏爱听白琰之耳提面命。两人卷着一幅画出了白琰之的门后,董慕回恨不得抽薛途耳光。薛途嬉笑道:“七哥,要懂得物尽其用。我不带着你来,白老头连张纸都不会给。”董慕回就是恨薛途这半吊子德行,有失仪态有损颜面。要说十殿薛途,与其余九位殿下显然不是一个路子,比起鬼族倒更像妖,相貌既美且煞,瞳仁漆黑中泛着一线碧色,眼尾鬓角处勾一朵艳色牡丹,红衣宽袍不伦不类。整个地府连同罗酆山也只有董慕回能让他放在心上。薛途渡过无望之海,到了罗酆山下,将白琰之的画放进山门旁边的石洞里,盏茶功夫后,山门便开了,薛途心道:看来白老头这幅双猫图,倒是正中郁垒下怀。进门后问了句:“大帝最近可得闲?”山门后望不尽的一丈宽的石板路,似乎能将一切出现的东西都放大,声音尤其,在山体里回荡来去。薛途的声音消失后,石板路尽头才传来一声应答。薛途道了谢便沿着石板路往里走。石板上洇水生苔,头顶也是浑天灯。薛途不是第一次上罗酆山了,但这一次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罗酆山在地府以北,无望之海上,酆都大帝几千年如一日住在罗酆山上的酆都宫里。魂魄在地府除恶拨正后入轮回,地府必要纳人世间悲苦嗔痴贪,千万年之久,便滋生暴烈、恶念、邪怨。无望之海平如镜,却深藏暗涌,罗酆山巍峨镇海,如一只巨大的貔貅,吞噬着被魂魄带回来的人间至苦沉疴。薛途沿着石板路走了许久,越向酆都宫,越觉得不安。酆都宫被着霜雪,白的有些晃眼,浑天灯反倒像野坟坡里的烧纸堆晕黄。薛途推门进去,酆都大帝坐在中殿,婢侍都打发了,薛途看着大帝两鬓竟比上次见的时候白的异常,眉眼间也有些异样,似有难以裁度般的困惑,也有耐心将尽的浮躁,却也没问出口,只道:“大帝,鬼差谢必安入轮回时有些异样,这可是天命?”酆都大帝起身去偏殿书阁,薛途跟在他身后五步远,听着他在书架间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只做眼观鼻鼻观心。大帝翻了许久才从书堆里出来,皱眉道:“不是天命。”薛途接着道:“既然不是天命,这死后入十八层又该如何?若不了结,他在凡界这渡劫便不算完,若入十八层,我怕他没命再做鬼差了。”大帝微眯了眼片刻道:“找个人替他。”薛途一怔,却也明白这个理。只是这“替他”之人,需在地府心甘情愿的歃心头血倒换功过,替他走一遭十八层,历八十一天酷刑。薛途苦笑,若在人间,血缘、情爱,都是让人不惧生死的牵系,可入了地府,这些前世牵系便荡然无存,找人“受过”这事,不亚于求一个路人以他死换你生。做什么春秋大梦。大帝似是看出薛途疑虑,道:“谢必安在凡界,身边有一个助纣为虐的少年杀手。”薛途一点即透,忙道:“若是大帝点头,其实也好办。只要大帝不怪罪便好。”薛途看不出生死薄上有什么端倪,谢必安这一世身边那少年冷余刃,也非什么不寻常的身世。待到谢必安人世死后入地府,薛途叮嘱渡魂吏把魂魄领回他这儿来,切莫直接送去了清算吏那儿,一旦记录在册想要篡改就难如登天了。谢必安到了薛途的殿里,无前世记忆,却也对自己鬼差身份一无所知。谢必安倒也不惧不移,在薛途殿里跟那只奇丑的骷髅狗打得火热,活活把一只见谁咬谁的恶狗□□成了一只哈巴狗。这份本事,让判官目瞪口呆热泪盈眶。冷余刃死时,薛途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他等这一天等的就差自己赶去投胎杀了冷余刃了。薛途在奈何桥边等着渡魂鬼吏带冷余刃过桥,冷余刃看了他一眼,觉得是个有头衔的鬼,便问道:“你可认得一个叫谢七的。”薛途笑道:“自然。”冷余刃皱了眉,一把抓住薛途的手腕,急切道:“我知道善恶轮回生杀有报,他在人世为恶罪不可赦,若要天打雷劈灰飞烟灭,我替他。”薛途眉尾一挑:“你过了桥还记得前世?”人死灯灭,每过一刻便要流逝几年的前世记忆。过了这长长的奈何桥,便从人走成了鬼。冷余刃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指了指胸口:“不记得许多,可这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看得见记得清他,要为他生为他死。很久很久了,好像积了几千几万年那么久。”薛途点点头,谢必安是摄魂鬼差,千百年的在凡界浪荡,或许有什么妖什么精的对他动了情,舍一身修为伴他一世,也不是不可能。早知道何必费这么大劲呢。但为了让冷余刃更心甘情愿的刀山油锅为谢必安,顺手点了一把火,笑道:“你想不想见见他。”冷余刃听得这话,眼里一动,已然泪盈于睫。谢七不认得冷余刃,一面同判官下棋,腾出眼一瞥,只看他少年英挺风姿飒然,也颇有些好感,笑着说了句轻浮薄情的烂词:“这位少侠,我好似见过的。”谢必安轻飘飘一世,薄薄音容,惑了冷余刃几度赴死,魂命不惜。纵是薛途这早已将天地都看淡的鬼殿,也有些慨然。第6章第二章妖出(2)八十一天后,冷余刃魂魄不知,谢必安初有灵识。夜是个好夜,河心灯满,天心月圆。电闪处绛紫光,惊雷处有祥云。绝非妖孽出世之象。谢必安摸了摸总觉得还没长好的天灵盖,没觉得痛,又摸了摸脸,也没毁容,这才放心了。然,回过神后突然发觉,除了知道自己的头衔儿,似乎什